當兩兄弟被發現、用門板抬回家,這個普普通通的村子轟動了,如今世道清平,這般兇殘之事實在罕見:福狗兒雙腿都被敲斷,而福牛兒更是可怖,整張臉都變成了一團爛泥,尤其嘴巴就像一個血洞,牙齒幾乎全部磕飛了,左手斷了。
張氏滾在地上捶打著胸脯,哭得喘不過氣。眾人議論紛紛,猜測兩兄弟到底被何人所傷,柳伯生一家不過是普通的莊戶人家到底能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以至于被弄成這樣。
“我的兒——我的蛋兒——”張氏突然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兒子,臉色煞白,大喊著跌跌撞撞沖出屋子。
“蛋兒在哪里呢?他哥出事了已經叫人去喊他回來啊!”柳伯生也從田里趕回來,張氏抓住他驚恐的尖叫著。可找了一圈福蛋兒還沒見人影,張氏想到那可怕的可能,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村里人一股股組織起來分頭尋找福蛋兒,很快就在一口枯井里找到了赤條條的福蛋兒,肚子鼓得老大,一身屎尿奇臭無比。當郎中用銀針扎醒他時,福蛋兒哇哇的吐出不少糞水,四周人都掩鼻。
福蛋兒只記得自己本來在村頭小河里玩水時,有誰抓著他腳踝死命把他往深水里拽,驚恐之下他意識模糊,朦朧里他似乎又被拖上岸,有人摁著他的腦袋壓水里,等他喘不過氣又扯出來,如此反復。后面似乎他又掉進一個臭烘烘的地方,然后他什么都不記得了。
柳伯生一家的這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想象的翅膀讓謠言如火如荼:柳伯生有一天在山里看見了土匪分贓,膽子大得吞天敲詐了土匪,所以被報復了,你不見他家搬了好多東西回來嗎?什么,他說是鎮上弟弟送的,你傻啊,難道他會老老實實說是贓物。
不不不,我聽說是柳大和鄰村的寡婦相好,這寡婦其實是某老爺的禁臠,所以某老爺派人來教訓柳大了,我親眼見過柳大跳過寡婦的窗。
我聽說的是張氏和柳大在某個時刻不可描述了,正好花神娘娘路過,污了娘娘的眼,所以娘娘把怒氣發在了他們的兒子身上。
三姑六婆幫他們擺香案、點香爐、搖鈴唱大神,張氏和柳伯生兩尊石像般呆在兒子們床邊,任她們在自己家里穿進穿出。
只見三姑往張氏手里塞三柱香:“柳嫂子,誠心的在菩薩面前磕頭認錯罷。做了啥缺德事不怕,菩薩已經怪罪下來了,只要以后不再動歪心眼就好了。”
做了缺德事,缺德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啊,要報復就報復我們這兩個大人好了,為什么要報復到我兒子頭上呢?
兒子···兒子····啊,難道是因為——不不、那是缺德事嗎?明明是為了他好,為了他能續個香火,百年后有個供飯的——柳伯生嗷的一聲跳起來。
甜水井街。柳仲生家門深更半夜被敲響,驚得他披衣起來打開門,卻見哥哥一腦袋栽進來,似哭似笑的抓著自己:“阿弟,我不敢了,不敢給你塞兒子了,你跟菩薩說饒了我一家罷。”
當柳仲生到了青柳村見到侄兒的模樣大吃一驚,尤其福牛兒的樣子可謂慘不忍睹。張氏看見柳仲生,瘋了一般沖到他腳下,砰砰就是幾個響頭,“叔叔饒了我們罷,說到底是一家人,這些都是你親侄兒啊。”
柳仲生只當她無知婦人受刺激過度,迷了神智,他想問問兄長這禍事怎么來的,可兄嫂二人如同驚弓之鳥一樣,看他眼神里都充滿恐懼,不得已他只得把身上的錢都留下回家。
兄嫂遭此橫禍怎么好像怪罪自己一樣。柳仲生一路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