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桃看是這件心里有點小小的舍不得,這件還是今年新做的綢子的呢,自己還沒穿給小春哥看過。
“我覺得這件衣服其實也蠻鮮艷的、挺招搖。”她努力想改變楊秀秀的想法,楊秀秀卻已經換起來。
柳桃只能安慰自己等她還回來自己再穿給小春哥看好了。
“柳桃,幫我重新把頭發梳一下”“飯還沒吃完呢。”
“我爹說女孩兒儀容——”“我幫你我幫你”柳桃只求楊秀秀這個爹別說了。
柳桃手藝還可以,因為每天都要給妹妹梳頭發,只是楊秀秀頭發細軟,發量又少,不好抓,她竟然忙乎出薄薄一點汗來。
楊秀秀順理成章覷著妝臺上的奩盒,這是頂好的細木工,髹得鏡子一樣的黑漆里壓著小朵金花,一套梅花形狀大小五個,既可以疊著收到最大的一只里,也可以拆開擺著就如一朵五瓣梅花。
“給我簪那只花兒吧,那個粉色的,稱這個頭發呢。”楊秀秀要求著。
柳桃倒不以為意,就開了匣子,只見花朵耳環并手鐲等飾物滿滿一匣子,一時之間看花了眼。這些首飾其實并不值錢,大抵都是銅的,有些金銀也因是小姑娘家帶的大多空心小巧,無太多分量,只做個別致有趣的巧樣子。
楊秀秀一個十四歲的女孩,看見這些首飾之前的矜持再也裝不住,臉上露出微笑,對著柳桃也親熱起來。
就見楊秀秀出來換了個人一般,穿一件湖水藍色長裙,繡的是五色鯉魚戲荷葉,顏色鮮亮襯得她臉色也好看了幾分;頭發重新梳過了,別了兩朵精巧的堆紗花兒,手腕上也套了一支細細的銀圈子。
楊秀才一家告辭時柳仲生還包了一套筆墨紙張送給楊子云。
李媽一邊掃著地一邊嘀嘀咕咕,她最不滿意的是楊魯氏對每一道菜都提出了批評,“哼,可最后也沒見少吃一口,盤子都是空的。”
柳桃聽得只笑,叫李媽小聲些,爹聽見了又要生氣。
這邊回到螺螄巷楊魯氏逮著問楊子云意下如何,楊子云也意識到今天的舉動和自己終身大事有關,隨著長大在他心里不僅不覺得柳桃是小時候的玩鬧,反而成了他的心結。他討厭她,鄙視她,她永遠都愛和那些粗俗低下的男人瞎混,一點都不會害臊,這樣的女孩子自己連看一眼都被侮辱了,更別說還想要自己娶她——
可是,她那紅撲撲的臉頰,亮閃閃的眼睛,爽朗的笑聲總是在蠱惑自己不得不去關注她。她真是太可惡了。
楊子云強迫說服自己柳桃雖然粗俗但模樣兒是好的,自己要娶了她似乎也不吃虧,他就喏喏一句“全憑爹娘做主”耳根不由紅了,心里也沒來由一絲甜。
楊魯氏心里卻憋著氣,柳家不值錢的兩個丫頭花紅柳綠的打扮著,肥雞大鵝的吃著,自家房子卻沒錢換瓦片,左廂房淋得一面墻都起了霉,這世道真是沒天理。
楊魯氏想聽到兒子把柳家丫頭狠狠嫌棄一番未能如愿,心里正不爽快看見楊秀秀對著鏡子喜滋滋的左看右看,過去一巴掌扯了她的堆紗花兒、擼下她的鐲子:“娘給你收著,莫學那妖妖佻佻的小蹄子。”
說著又要剝她身上的綢子衣服,楊秀秀不肯,吃了幾下巴掌哭了起來:“娘你心里只一個哥哥,女兒就看成腳底泥一樣。今天去柳家我都臊得沒話說,人家穿的什么我穿的什么;柳桃那潑辣貨就不說了,你看柳葉那幾歲的小人腳上的鞋子也是緞子面的,耳朵塞的是玲瓏環的金耳環!我都看得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