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秀瞧著柳桃從石頭上跳下來,笑嘻嘻的教他寫字,倆個人在沙地上用樹枝劃著,人人人,天天天,田田田,有布三尺,余寸,干木兩件,短三----“這是什么意思呢?”“不知道呀,四海源的貨物的貼條兒上就這么寫的。”
“為什么這個字也是仁、人和仁有什么不同呢,多了兩筆是表示多兩個人嗎?”“我也不知道啊,你等我去問一下老板再告訴你。”
陽光透過樹梢照在男孩蜜色的背脊上,女孩的烏發上,倆人頭碰著頭,姿態很親密卻沒有叫讓人不適的地方,只覺得這倆人天生就該在一起。
楊秀秀看看柳葉,她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楊秀秀悄聲問:“柳桃和李春經常這樣嗎?”
柳葉玩著李春給她用茅草編織的一只小蚱蜢、點著頭:“是啊,姐姐和小春哥哥是好朋友,她教小春哥哥識字,小春哥哥給姐姐好多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柳桃牽著妹妹向李春告別,連同楊秀秀一起走回鎮上,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怪怪的,她想兇一兇楊秀秀,不準她把自己和小春哥在河邊玩的事情說給娘聽,可楊秀秀一直安安分分的呆邊上,自己兇她好像不占理,再說以后還得借著她出門呢。
六月十八,晴好,大吉,諸事皆宜。馮嬌嬌的三哥馮金樹今天成親,柳仲生一家都過去吃酒。馮家是本地大戶,光五個兒子金山、金水、金樹、金火、金寶拉出來就叫人羨慕煞,還有一朵奇葩的馮嬌嬌。
馮家早早就叫了車來接,柳桃覷著娘和妹妹都上了車卻一骨碌跑開,邊跑邊嚷:“爹、娘,我和小春哥一起走著去。”
李氏瞠目結舌,柳葉也哼起來,要和姐姐一起,李氏只得把小女兒按住以免也像姐姐一樣性子養野了。
李春在巷子口等著,看著柳桃走向自己,她穿著一件玫紅色細布衫子,染著小朵小朵的玉蘭花,雙頰嫩嘟嘟的,雖然還是個圓臉盤子但長出個小翹下巴,怪機靈著。她今天梳了個分肖髻,插著一朵嫩黃迎春娟花兒,眼睛還是那么大,眉毛還是那么彎,嘴唇還是那么小小巧巧。
白嫩嫩的耳垂晃著兩個小小的碧玉耳環,嬌艷得像懸崖上一朵紅杜鵑。
李春不知道自己的準確年齡,今年不是十五就是十六,他長得高,骨架又大,不看眉眼已經有個十七八歲少年的身量;風吹日曬的人又黑又瘦,但很有精神,就像杜鵑花扎根的嶙峋巖石。
他接過柳桃的竹籃子,笑著聽著柳桃一路不歇嘴的唧唧呱呱,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這么多話。屋檐下的雛燕長大了一圈,枇杷樹多了兩片葉子,柳葉的牙又掉了一顆,李媽今天買的菘菜比昨天便宜半文。
馮家新買的大房子足有三進,粉墻細瓦,大門口流水價的進出著賓客,喜氣洋洋。李春把竹籃子還給柳桃:“我不進去了,我還有事。”
他一個孤兒,誰邀請了他,馮家倒是擺了幾桌流水席給下人和閑漢,但他不愿意混在里面。柳桃纏了他半天,一直約好了下午從馮家出來她到河邊來找他,這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