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頭發一個冬天沒管倒是比以前長多了,只是亂得可以,仿佛頂著一堆蓬草一般。他本就衣衫襤褸,現在和乞丐幾乎沒區別,一雙手紅紅腫腫,上面都是細小的裂口,腳上連草鞋都沒有了,赤著腳,全是泥。他全身上下都烏糟糟的。
“你干嘛這樣子,我才不要什么破梳子,你買這梳子把自己弄成這樣子干嘛嗚嗚嗚~~~”她只覺得他太可恨了,撲他身上捶他、又咬了好幾口才覺得出氣。
柳桃卻沒注意到他身體微微發著抖,李春暗地里把手指反摳著地面,只語氣柔軟的哄著她:“別氣了,是我不好,你別哭了。”
廟外面是否還下著雨,是否已經點起了燈,是否有人在細雨里召喚未歸家的親人,他們倆一概不管,只依偎在一起,只覺得想要貼近再貼近。
“冬天你就一直在州府么?”
“嗯,我找了事情做。我不想再打漁了,賣魚的錢也是給叔叔喝酒。”李春猶豫了一下,說“小桃,我要去南泉。”
柳桃又傷心又慌張:“你答應過等幾年帶我一起走的。”
“可是這幾年等我賺了錢回來做聘禮娶你更好、兩三年就行。”他只想一個人把苦吃了,她嬌嬌兒的坐在遮風避雨的屋子里等著他回來就是。
他這次態度強硬,抱緊了她好像要揉碎在懷里:“你爹爹看不起我,大家都覺得大姑娘嫁給我是錯,我要把金子堆起來給他們看。”
柳桃只覺得心都碎了,嗚咽著不成聲:“可是---可是你回來了他們把我嫁給別人了怎么辦?你把金子堆成山又有什么用!”
李春眼角赤紅,目光微微發滯,突然一低頭咬在她雪白的頸子上,這一口咬得重,尖利的虎牙刺進少女柔嫩的肌膚。
柳桃聽見他碎不成句:“你能等我就等,要是不能等——你別跟你家里人鬧,別讓他們怪你,更別做傻事。我只要你活著,別的什么我都不在乎。”
這話聽的人心碎,說的人也心碎。
李春整個身子窩起、把柳桃罩得嚴嚴實實的,腦袋埋在她頸子輕輕撕咬著。柳桃感覺到他尖尖的小虎牙戳進自己血肉,她嗚嗚哭著推他,他鐵硬的身子一動不動,好在他不咬了,改成舌頭一下一下舔著。
如果柳桃這會像一只翻著肚皮的小奶貓,弱弱的一點抵抗的力氣都沒有,李春就是一只受了傷的大貓,叼著小貓想把它藏起來,卻找不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凄惶惶的怕心肝寶貝丟了,只不停的給小貓舔毛。
少年的囈語混亂又迷人。
小桃,海那邊的島上胡椒和丁香多得像下雨,運回來就是金子。番人沒有茶葉,沒有瓷碗和瓷杯子,他們只有寶石,一塊最粗的茶磚可以換一顆鴿子蛋那么大的紅寶石,而一個青花瓷碗可以換一顆藍寶石。小桃,你等我賺滿滿一盒子寶石給你做聘禮。
他聲音越來越低,柳桃聽不清他說些什么,她感覺到自己后頸被他的眼淚打濕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緊緊抱住他。李春身上熱得發燙,呼出的氣都把她皮膚灼得通紅,他身上的傷口沒有處理早就開始發燒,他不在意,只想藏好他的心肝寶貝,免得被人奪了去。
過高的體溫灼燒得倆個人額頭都滾出汗,只相互摟得更緊,貼緊了倆個人就都不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