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像一桶冰水當頭澆下,凍住了柳桃也凍住了其他人,一瞬間就連空氣似乎都凝固了。柳葉在房間里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小聲啼哭,又是害怕又是后悔,姐姐和小春哥的事情爹娘雖然說了是不能說的,可是自己跟秀秀姐說了,因為秀秀姐遲早和姐姐是一家人,說了不要緊的。
楊魯氏感覺到柳家一家人心理上的瑟縮,不禁得意:“你要是毀我兒,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我一家一家嚷去,要大家都知道你柳家養了個破——”
柳桃已經甩開盧溪月撲上來,狠狠一個耳光把楊魯氏打倒,又騎在她身上又踢又打。她在這事情上壓抑已久,那份怨恨始終未消除,而且她和李春自幼相識,從不覺得倆人是見不得人的,也最恨聽別人說他野種。
李媽一個人如何攔得住倆個,何況都是近于瘋狂的狀態,抬頭看見自家太太照常例暈過去也就罷了,盧小相公卻也只圍著轉磨子、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
而想當年李春還是個孩子時維護大姑娘可不是只會說幾句輕飄飄的話,在內心對這種白面書生升起的一陣鄙夷后李媽也有了吼一位秀才的膽子:“你拖開她們呀!抓她的頭發、對、一邊按住肩骨、這樣拖開,用力就是。你是沒有吃飽飯么?”
一點紅色濺出,柳桃用帕子捂住左臉,一張帕子已經迅速染紅了,楊魯氏小指養著好長指甲平時劈線用,十分堅固鋒利,劃過她的臉頰不亞于刀鋒掠過。
李氏剛醒來見到大女兒花一樣的臉蛋上一線血珠子直迸又悄無聲息暈倒,李媽見到她心愛的大姑娘被傷成這樣不依了,搶過菜刀口里嚷著“殺了這毒婦我去償命好了”。
盧溪月總算發揮了一個男人應有的作用:奪過李媽的菜刀,拿出氣勢喝令楊魯氏出去,再去請大夫來。
甜水井街柳家門外就圍了一圈人,大家一邊聽著里面的雞飛狗跳一邊津津有味猜測著。半響,爭斗聲停止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后就見楊魯氏出來,雖然重新挽了頭發、撣平了衣衫但臉上脖子上的印子是掩飾不住的。
楊魯氏是花石鎮聞名的潑辣人,見她下場如此眾人不由齊齊吸口冷氣,又是欽佩又是恐懼的望向柳宅里面:能把楊魯氏打成這樣的,那彪悍程度可想而知!
楊魯氏興許是被那把菜刀嚇破了膽子,只沉默著回去了,不管有人怎么明著暗著打聽她都罕見的閉嘴不語。甜水井街更是大門緊閉,只柳大夫匆匆上門,顯然柳家也沒能從楊魯氏手下占得便宜。
厚德堂的柳大夫也是甜水井街的老街坊,醫術高超醫德高尚,更不是多嘴多舌之人。老大夫看了柳桃臉頰只皺著眉,說了一句“大姑娘也是我們街坊看著長大的,柳娘子我倚老賣老多句嘴,這樣子你家還要結這門親還不如掐死她好了。”
李氏只喏喏著,李媽跺一下腳:“我的姑娘,這以后怎么辦啊。”又咬牙切齒詛咒螺螄巷一家“看誰被天打雷劈的!這樣害我家姑娘,吃了我家的米油怕不爛腸子!”
柳桃只是皮外傷,柳葉卻是連驚嚇帶愧疚重重病倒了。數日后柳仲生歸家,生絲大旺,加上帶足了本錢他這一次大賺了一筆,竟有兩百銀之多,本來一團喜氣回家看見的就是一幅如遭兵災的樣子。
只見李氏和疼愛的小女都倒在床上,大女過來問好,但左臉涂著黑黑的膏藥,也不知道是搞什么花樣。
柳仲生皺著眉聽完前因后果,看著大女如生惡瘡的臉頰心里一陣厭惡。如果她貞潔,如果她賢淑,如果她溫柔,如果她明理,如果她孝順-----這無數條里只要她有一條,都不會發生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