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陽他們飛快跑到田頭,又馬上返回,來回三次。
其他田邊也有人在這樣來回奔跑,他們大聲說笑著,商量一會結束后去河里摸魚。
此時這樣劇烈運動,每個人都如同從水中撈出來一樣,找不到一處干爽點的衣角,還是下水去洗澡才最舒服。
這兩天,江家所有的大田全部都需要這樣做,直到稻花揚粉結束。
在青山院旁邊特別隔離的幾塊田里,一群婦女孩子在小心翼翼的抽雄蕊。
跟男人們大田揚花粉不同,這片田是制種的。
村里女人不一定個個都擅長紡紗織布,這幾天江團缺人手,就高價招人,一天一百文的工價。
這價格比男人干力活還高出一倍,下田的人就多了。
田里,九歲的小姑娘小滿已經是第二年參加抽蕊。
江團把她提升為師傅,工錢每天一百五十文。
另外還有幾個同樣第二次參加抽蕊的男孩子也是“師傅”,專門在田邊來回檢查每個人干活的質量。
工錢誘人,曾經想跟著小滿去悅鳳樓蹭飯的小姑杏花,這次也在田里干活。
給稻穗抽蕊的活不累人,可是需要站到水田,頭頂太陽,下蒸上烤,稻葉又糊拉人,體感上很難受。
為防止大家中暑,江團還在田邊搭建有涼棚,有茶水,若是誰熱得受不了,可以到涼棚下休息。
只是現在太陽毒辣,涼棚下卻空空蕩蕩沒有人。
江團戴著遮陽帷帽坐在棚下,慢條斯理翻看冊子,上面記錄著干活人的名字。
這字是小滿寫的。
寫得很丑,如同胡亂堆砌的樹枝,可江團覺得很不錯。
那個渾身顫抖著坐在騾車上,跟著自己去過悅鳳樓吃席的小姑娘,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膽子大了,聽說還纏著每個上學堂念書的人學寫字。
功夫不負有心人,小滿的付出有了結果,她得到江團另眼相待。
一堆亂碼中,一個人名落入江團在眼里:杏花!
江團瞇眼看向田里。
本著信任,她昨天沒有到田邊來,可這些人就在田邊涼棚坐了半天。
人都有趨炎附勢,從眾的毛病。
只要一部分人想偷懶,那么干活的肯定就也不愿意,甚至還要被挨罵。
小滿是師傅,本來是可以管理這群人的。
可偏偏來了杏花,仗著自己是小滿的小姑,不僅不服管,還教唆別人也不干活。
小滿管不住自己小姑,其他幾個同樣當師傅的男孩也就管不住自己手下的組員。
不得已,江團這個東家出來壓陣了。
隨著日頭升高,從來沒有受過苦的杏花開始站不住。
昨天這個時候她已經歇過幾次,可今天她不敢。
杏花一邊用眼狠狠剜著草棚下喝茶的身影,一邊發泄般將手上的稻穗全部擰斷,口中還暗暗咒罵著:“病秧子,小賤人,憑什么你能坐著喝茶,怎么不去死……”
小滿此時也檢查過來,一眼看見被小姑揪得七零八落的稻花,嚇得忙抓住她的手,聲音都在發顫:“小姑,快停下,你把稻穗弄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