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叫道:“什么玩意躲在車里不敢見人,我們干了活,要銀子!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一根樹枝如箭矢射來,“嗖”的就插在那人的發髻上,發帶崩斷,頭發散落,嚇得他“媽呀”一聲跌坐地上。
福三指著人群罵道:“要說事就把嘴巴放干凈點,誰要是想胡鬧,老子輕松就能擰下你的腦袋。”
他剛才揮手一甩,那根普通樹枝快如流星的飛出,要想殺人簡直易如反掌。
槍打出頭鳥,這些役工都是農戶,平時為爭水打打群架還行,見到這樣的高手自然慫了。
可是還不服氣,一個個瞪著眼珠子,不愿意退讓。
人群里有人說話了:“這位兄弟請息怒,打打殺殺的,傷著誰都不好。既然是東家來了,那就坐下來慢慢談,這風地里不是說話的地。”
就在福三想要再抓一個人殺殺威風時,身后馬車簾子一掀,江團從里面鉆了出來,她看著剛才說話的人道:“這位大哥說得好,請問貴姓?”
她沒有戴帷帽,只披著一件火紅的斗篷,在亂糟糟的工地上,仿佛是一簇跳躍的火苗躍進每個人的眼中。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他們幾百號人圍住的,居然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姑娘。
面對一個男人可能會破口大罵幾聲,現在看見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心中火氣自消三分,再是臉厚的人也開不了口。
見無人應聲,江團再問:“請問各位,可有領頭之人上前說話。”
此時,所有人的頭都下意識轉向一個方向。
江團的目光也隨著眾人看去,那是一個三十多歲年紀的男人,瘦瘦小小,貌不驚人,可是眼風如刀,很是犀利,在他身邊還緊緊簇擁著好幾十個人。
見江團看向自己,那人也上前一步道:“在下姓陳名立秋,是下家莊人士。”
“哦!陳大哥,那邊有避風處,我們過去再說。”江團看出來,這個叫陳立秋的,在這些役工中有一定的號召力。
工地上,有幾間府兵用的簡易草棚。
亂石爛泥砌成,雖然不甚美觀,但能避風,此時里面還燒著火,一進去就暖和。
江團隨便在一個木樁子上坐下,陳立秋找來幾塊石頭,丟一把草墊上,也坐下來,同時進來的還有七八個人。
陳立秋先讓江團檢查了一堆鋤頭:“這些都是東家發放的鋤頭,我們要結算,也要先把工具交出來,還請東家數一數,原本是一百把,只是幾天下來,有各種磨損,這里還有九十五把。”
江團詫異,她以為有那一場亂,這些鋤頭應該一把不剩才對。
鋤頭是農戶人家重要的生產生活用品,也是家庭財產。
在鐵匠鋪里,一把鋤頭需要五十文才能買到。
更何況這批鋤頭是特制打的,跟普通農具不同。
只有四指寬,一尺長,鋤口也是特意淬煉得鋒利結實,是專門挖溝渠所用。
江團沒有去看鋤頭,而是問道:“陳大哥怎么將這些鋤頭收攏的,應該不容易吧?”
一聽這話,跟進草棚的七八個人都變了臉色。
陳立秋要收這些鋤頭,何止是不容易,簡直是在搶。
干活的都是農戶,眼睛都識寶,只要見到鋤頭的都愛不釋手,想藏起來私用的恐怕更多。
平時府兵對用具都有清點,想要私吞不容易。
昨天晚上那樣混亂,就有人起了心思,沒有工錢,至少要順走一把鋤頭。
于是,在陳立秋要求收攏用具時,就又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