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又爬進去試了幾次,最后一次沒有再上來;不上來并非對挖的坑滿意,而是趴下閉上眼,就再也沒睜開了。
書生從墳坑里跳出來,把挖出來的土重新填上,壘起了一個墳包,然后從玲瓏閣里取出一塊無字碑,插在了墳包前面。
上官靈燁和左凌泉吹著獵獵海風,旁觀著這一切,明白書生是在做什么,但不明白書生叫他們來想干什么。
書生把石碑立好后,拍了拍手,回頭看向左凌泉:
“左劍俠,讓你們久等了。”
左凌泉不清楚對方意圖,先開口道:
“閣下認識我?”
書生倒也坦誠:“九宗年輕一輩第一人,自然認識。”
“……”
上官靈燁見對方知根知底,也確認對方是沖著左凌泉來的,她蹙眉詢問道:
“你是幽螢異族的人?”
書生把鐵鏟插在地上,轉身往海邊走去:
“二位不用驚慌,周圍沒埋伏,就我一人。來者是客,無論敵友,茶總得管一杯。”
左凌泉看向上官靈燁,上官靈燁猶豫了下,還是跟了上去,他自然也走在了跟前。
海畔的山坡上全是墳頭,數萬石碑在陽光下看去,就好似一座白石林,一眼看去望不到盡頭。
書生走在前面,腳步看似不緊不慢,但片刻之間已經走出數里,最后來到了海邊的一處天然礁石上方。
礁石好似一個大平臺,上面有一棟茅屋,外面還有茶案。
書生提起茶壺,倒了兩碗茶,然后走到礁石邊緣坐了下來,看著無盡東海,開口道:
“左劍俠可知道后面的墳地里面,埋的是什么?”
兩人來到礁石上,在茶案附近坐下,并未去碰茶水。
左凌泉掃了眼墳地:“埋的都是老死的鳥獸?”
書生輕輕點頭:“你們覺不覺得我這樣另類?”
上官靈燁看不透書生的想法,但覺得此舉并不另類,她開口道:
“靈獸如摯友,厚葬是本分,何來另類一說?”
“不是所有鳥獸都是靈獸,你們在外面見到的,都是有價值的靈獸。實際上培育靈獸,會出現很多老弱病殘,或者完全不具備靈性的普通鳥獸;這些鳥獸沒人要,正常情況下,要么扔出去自生自滅,要么用來喂養其他獸類,也只有我會把它們救下來,從生養到死。”
這句話初聽沒什么問題,大善,但左凌泉琢磨了下,有些莫名其妙:
“你把它們救下來,不是還要喂雞鴨牛羊?雞鴨牛羊的命就不是命?”
上官靈燁本想說話,聽見此言就停了下來,看向書生。
書生笑了下:“是啊。我本以為我這是大善之舉,但慢慢發現,命確實有貴賤,除非都餓死,不然永遠都是弱肉強食的局面。而所謂至仁至善,也只是強者在維護自己族類,對于異族來說,就是壓在頭頂上的屠刀,世上哪有什么正道邪道,立場不同罷了。”
這番話,算是邪門歪道的經典言論。上官靈燁沉聲道:
“正道會弱肉強食,但正道有底線,會教導所有人不獵幼獸、不捕冬魚、不殺雞取卵、不索取無度,維持自身存續的情況下,也要維持萬物生息……”
書生不想聊這些大道理,搖頭道:
“我想說的是,這個世道由人作主,善惡都是人定的。我也是人,覺得這樣沒問題,但遇上些事情后,感同身受了下,發現人確實太霸道了。”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