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站在倒塌的神像底座前,沉默良久后,感嘆道:
“如果壁畫上說的是真的,那現在的九洲大地,確實算一切安好的人間仙境了。”
上官靈燁感觸要更多些,柔聲道:
“歷史上為了蒼生舍長生的前輩很多,遠的不說,光是竊丹之戰,就戰死了難以計數的先輩,其中很多連名字都不知道。當然,這些前輩所求的,也不是讓我們記住名字,而是希望我們明白如今的九宗從何而來,并和師尊一樣,用一輩子的時間,把這來之不易的安穩維持下去。”
說到這里,上官靈燁又搖頭一嘆,相伴走入早已凋零的古老宗門內部:
“只可惜,我們也只是知道這個大道理,沒有師尊那樣的經歷,便很難保持師尊那樣橫跨千年初心不改的大毅力。就比如你,在我和蒼生之間二選一的話,你會選哪一個?”??
左凌泉正為這座古老宗門的經歷而感嘆,忽然聽見這道送命題,明顯遲疑了下,想回答,卻發現怎么回答都違心,只能道: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護著。”
“哼~”
上官靈燁搖了搖頭:
“你我都做不了選擇,狠不下那個心。但如果是師尊的話,她會站在蒼生那邊,事后陪著你一起死,甚至必要時能親手送你走。我也想成為師尊那樣的人,但可惜的是,和你走得越近,便發現和曾經的志向越遠,溫柔鄉是英雄冢,果然不是一句玩笑話。”
“……”
左凌泉知道這個話題很沉重,上官靈燁也算敞開心扉,吐露了真情,明說了把他看得比蒼生萬物還重。
但最后這句話,聽起來還是古怪得很,誰是溫柔鄉誰是英雄好像弄反了。
左凌泉想了想,用手摟住上官靈燁的腰,把她摟進懷里,回望天邊崩裂的大地,開口道:
“這些事,是男人該考慮的,等到了那時候,我自會知道怎么選。你一個女兒家,就老老實實當我的溫柔鄉;如果有朝一日,需要你在我和蒼生之間做兩難取舍的話,說明我這劍白練了,也不配活到那時候。”
這句話很霸氣,雖然境界差距有點大,讓上官靈燁聽得有點好笑,但她還是很配合地當了一回小女人,抱著胸脯,微微偏頭靠在左凌泉肩膀上,輕聲道:
“有這個志向就好。換作我的話,我估計我會選你,蒼生死活,與我何干。這個想法已經有入魔的征兆了,我想懸崖勒馬,卻狠不下心。”??
左凌泉本來挺感動,但最后一句話卻讓他覺得不對勁兒。他撐著花傘,遮在上官靈燁的頭頂,看向她的側臉:
“這怎么能算入魔,這是人之常情。你打算怎么懸崖勒馬?和我絕交不成。”
“絕交了心里還是會想念。想要徹底斬斷情絲了卻牽絆,得殺夫證道。”
“嘰?!”
左凌泉表情一呆。
上官靈燁“嗤~”的笑了一聲,笑得靈動而燦爛:
“要徹底斬斷牽絆,這是最狠的法子,能做出來的人,不能成仙也必成魔頭,我可沒開玩笑。你在害怕不成?”
左凌泉肯定不是害怕,只是覺得上官靈燁這玩笑開得不太好接,他想了想,攤開手道:
“你修為這么高,要殺夫證道我肯定攔不住。不過好歹有一場姻緣,我應該可以選個體面點的死法吧?”
上官靈燁思考了下,微微點頭:“這點要求自然可以,你想怎么死?”
左凌泉左右看了看,確定這地兒沒外人后,做出慷慨赴死的模樣,湊到上官靈燁耳邊:
“要不……精盡……”
細碎言語被暴雨遮掩,聽不太清。
上官靈燁漸漸蹙起眉,微微移開臉頰,目光古怪地盯著左凌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