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有個官差進來了。”
“嗯?”
……
橫風夾著雪沫,如剔骨彎刀般,刮得人臉上皮肉生疼。
身著捕快袍子,里面裹著冬衣的燕歌,站在火爐旁,從衣襟里摸索律例館剛批下來的條子,但手指凍得發木,不大靈活,掏出來后,半天沒能展開。
看門的幾個守衛,都是衙門里退下來的傷殘老人,為首的見此搖頭道:
“行啦,這地方十年半載都看不到個鬼影,哪需要條子。先在這歇會兒,喝兩盅暖身子,等熱乎了再進去找,不然紙都翻不開,還翻什么書。”
燕歌面相不到二十歲,很謙遜,行了個禮后,才在火爐旁邊蹲下,手湊到溫酒的鐵盆旁邊烤火:
“辦事兒得按條令來,這地方傳言常有神仙登門,沒朝廷批的條子,貿然進去惹出事兒,豈不連累了幾位老哥。”
領頭的守衛搖了搖頭,把條子接過來打量:
“外面傳的神罷了,我在這兒看了十來年門,也沒瞧見過一回真神仙,都是些裝模作樣的江湖騙子;上次我還瞧見一個老頭子過來,有門不走非得學高人翻墻,結果翻到一半卡主了,我們幾個幫忙推了一把才過去,差點把人笑死……”
“是嗎?”
“那可不……呦,陽山來的,和我一個伙計倒是老鄉,聽說陽山那邊出事兒了,鬧得挺兇,咋回事兒?”
“唉,就是查不明白,才到京城來。最近這些年,經常有人無故發瘋,還都是武瘋子,六親不認見人就打……”
“是不是酒喝多了?酒這玩意傷神又傷身,以前喝出毛病的數都數過來……”
“喝酒出毛病每年最多一兩個,陽山那邊不一樣,光是今年,幾個縣城加起來,就有不下百余號人得了瘋病;這一旦發瘋,哪怕是女人小孩,都變得力大無窮,麻繩都綁不住,感覺和中邪了一樣……”
守衛皺了皺眉:“沒請神仙作法試試?”
“請了,這次到京城來,就是給朝廷通報一聲,看能不能請個資歷老的神仙過去看看。我聽人說這里記得有除鬼驅邪的法子,就順便過來看看……”
“這地方記得都是土方子,有用的都知道,不知道的那就沒啥用……”
“看看再說吧……”
幾句簡短交談后,燕歌暖熱乎了手,起身進了大門。
高墻遮擋寒風,書樓內外鴉雀無聲,好似幾十年沒人來過。
燕歌來到書樓前,因為是朝廷的地方,先用雪把手擦干凈,才推開門進入內部,開始在書山之中尋找中邪、發瘋之類的記載。
書架都有分類,并不難找,燕歌小心翼翼捧著一本書籍,來到靠窗的書桌旁坐下,翻書認真查找,但翻了沒兩下,忽然皺起眉,舉目四顧。
書樓二層,在窗前負手而立的左凌泉,發覺此景微微一愣,看向身側的謝秋桃。
謝秋桃眼神茫然,不明白怎么被發現的,她低頭打量,沒少拿東西,又抱起團子聞了聞,并沒有什么味道,團子也學著聞了下翅膀。
左凌泉做事從不毛糙,方才連桌子的溫度都恢復如常,不可能留下蛛絲馬跡被尋常人察覺。他本以為是誤判,但馬上就聽到樓下傳來男子的聲音:
“相逢即是有緣,在下陽山燕歌,拜見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