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字形回廊里一陣冷風吹過,粘稠的黑暗像是和在碗里的黑糖泥,怎么也化不開。
花蓉突然覺得背后“嗖嗖嗖”地發冷,她挺了挺后背,仿佛要抵擋世間所有的冷言冷語。
從小到大,這樣的八卦她不知道聽過多少回。
可以說,在花府稍微老一點的下人里面,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秘密。
秋月和碧荷是母親新換的丫鬟。
大概也只有母親掩耳盜鈴,聽到一回換一批人。
“咳!誰在那里胡言亂語?不怕割了舌頭嗎?”
黑暗中響起一陣冷淡威嚴的聲音。
丫鬟們聽到聲音,慌亂地說道:“快走!快走!”
兩人一路小跑著不見了蹤影。
花蓉一回頭,看見一個身形比她高不了多少的人影站在她的身后。
那人揮了揮手,站在不遠處的兩個家丁喊了一聲“四少爺好”后悄無聲息地走了。
“青寶哥哥!”花蓉像是在黑暗中看見一盞明亮的燈塔,所有的彷徨和孤寂瞬間無影無蹤。
她蹦跳著幾步沖了過來,一頭拱在花青寶的胸前。
話說花老爺有四個兒子,取名“文武將寶”,希望花家能夠文武雙全,左右逢源。
除了花青寶與花蓉相差五歲,其余的三個哥哥更是比她大上許多。他們均已娶妻生子,開府建衙,且有了各自的營生。
只有逢年過節,一大家子才會聚在一起。
但因為年齡懸殊的關系,其他的哥哥,花蓉除了對他們敬仰,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畏懼。所以,她是能躲就躲,恨不得永遠都不要見著才好。
唯獨花青寶,他們一直打打鬧鬧,卻又是關系好得不得了。
“走吧!送你去柴房!”花青寶揉了揉她的頭頂。
他們關系再好,這關柴房的儀式還是要走的。
在花家,染夫人的命令還沒有誰敢公開違抗。
從小到大,花蓉已經記不得被關了多少次柴房。這個花府,除了她的閨房,柴房她大概睡得最多。
而每次,只要她被關,花青寶不管是在哪里,都會想辦法來陪她。
兩個人熟門熟路地摸到柴房。
花青寶找到私藏的火折子點亮油燈。
瞬間,粘稠的黑暗被人撕開一道碗狀的豁口,昏黃的油燈照得潮濕的柴房仿佛也溫暖了許多。
不知道是因為親近的緣故還是自己的錯覺,這幾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花蓉覺得花青寶長得最好看。
身材雖說不高,可他笑起來的樣子,一口潔白的牙齒,淺淺的若有如無的酒窩能驅走世間所有的黑暗。
此刻,他青衫玉立,束發冠絕,嘴邊掛著寵溺的微笑。
他抬手擦了擦花蓉額頭一塊黑色的污濁,柔聲問道:“你今天怎么又惹染姨不高興了?”
花蓉不服氣地皺著皺鼻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大概是今天來花府告狀的人太多了吧。”
“你呀!”花青寶點了點她的額頭,“你要試藥大不了就在青云嶺上試好了,有你在那,大概這花家莊也沒幾個人敢進去,可你為什么偏偏又要拿鄉親們的雞呀、鴨呀、鵝呀的什么試藥啊?那些可是鄉親們活命的東西。”
“誰說我拿雞呀、鴨呀、鵝呀試藥了?那些壞蛋們不就欺負阿爹阿娘好說話嗎?專門拿自家死雞、死鴨來找我們花家要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