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在說到自己的媽媽時,奶奶總是會談起腿上的那片燙傷,邊說邊撩起自己的褲腿,露出大腿上那一大片猙獰可怖的傷痕。
奶奶講起故事時臉上的表情都很豐富,并且會一邊說一邊指手畫腳。
小笠聽過無數次,奶奶說,在小笠還不記事的時候,媽媽曾經回來住過一陣子。
兩三歲時正是孩子鬧騰的時候,媽媽嫌小笠晚上睡覺愛吵鬧,于是夜里小笠依然是和爺爺奶奶擠同一張床。
有一次半夜,小笠被餓醒了,哭鬧著說要吃紅薯。
于是奶奶半夜點了煤油燈,摸黑去灶房給小笠撿鐵鍋里的燜紅薯。
灶膛里還燃著星微的火炭,水蒸氣熏得奶奶眼睛都花了,奶奶一邊用嘴吹著手指一邊去翻撿紅薯。
鍋邊上的紅薯還不夠軟糯,于是奶奶就想探身去撿鍋中間的,結果一個不當心按翻了鐵鍋,鍋里滾燙的開水傾瀉下來,直接澆到奶奶只穿了條短褲的大腿上。
奶奶疼的哀叫連連,她躺在地上,直痛的打滾,不停的朝里屋叫喚著。
過了很久,媽媽才披著衣服從里屋走了出來。
奶奶疼的直哼哼,大腿上血淋淋的格外駭人,而媽媽只是冷漠的看著她,最后還是爺爺把奶奶給扶了起來。
每次說到這里時,奶奶都一臉的怨懟之色,她不停的比劃著手,咬牙切齒的對小笠說。
“當時我在地上痛的是死去活來,我朝你媽媽要二兩麻油來搽腿,她都不愿意給!”
“愣是拖到第二天沒辦法了才叫二伯母去街上買的。”
“你看,就留下這么大一塊傷疤。”
“都是為了晚上去給你撿紅薯吃。”
“你媽倒好,我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她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奶奶忿忿不平的抱怨著,一次兩次小笠還不太懂,她用手在奶奶的傷疤上比劃著,凹凸不平,比她的兩只手還大。
聽得次數多了,小笠也慢慢明白,奶奶是為了給她撿紅薯才受了這個罪。
于是在依賴和親情之外,小笠對奶奶更多了一絲心疼。
而這次爸爸給奶奶打電話,主要是說媽媽月份足快要生了,想請奶奶過去幫忙照看一下,讓帶上小笠一起。
“你媽媽要生了,廣州這么遠,還是得過去幫忙照看一下。”
奶奶自言自語的說著。
很快奶奶就收拾好了幾包東西,第二天一大早,小笠和奶奶就坐上了開往廣州的大巴。
小笠和奶奶坐在大巴最后的位置上,幾個座位是連在一起的,就像大通鋪一樣,還可以躺下睡覺。
這是小笠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坐這么寬敞的大巴車,小笠興奮的不行,和幾個同齡的玩伴在行駛的大巴上跳來跳去。
而大部分時間,奶奶都是難受的倚靠在座位上。
小笠不知道暈車是什么感覺,只知道奶奶一次比一次吐的厲害,幾乎要把腸胃里的東西全部都吐出來。
奶奶痛苦的叫喚著,吐了大半個口袋,小笠不嫌臟的打開來看,突然她驚訝的發型,口袋里的嘔吐物上竟然漂浮著兩顆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