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前的許諾安,臉色慘白如紙,眼眸暗淡無光,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氣。
“小諾,是你。”徐白瑩輕聲說。
許諾安抿唇淡笑,她看著徐白瑩叫了聲:“姐姐。”她的手一松,手里那個橘色的小皮球遠遠的滾了出去,發出突兀的聲響。
徐白瑩望著她,只覺得她的一顰一笑都無比凄然,好似歷經滄桑。
“姐姐,你是不是已經全都知道了?”許諾安問。
“嗯,為什么你會變成這樣?”徐白瑩蹲下身,雙手扶在許諾安的肩上,“你不是自愿的,是不是?”
許諾安一把扶開徐白瑩的手,緩緩道:“不,我是自愿的,姐姐,其實我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什么?”徐白瑩震驚。
顧念懷走到徐白瑩的身旁單手放在她的肩上,輕拍了幾下,以示安慰。
許諾安站在枇杷樹下輕輕跺步:“姐姐,我也曾期盼著被期待的來到這個世界上,我也曾期待著被人疼愛喜歡,只是我運氣不好,投胎到一戶重男輕女的人家。”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會因為你沒有做錯一點事,卻因為你的性別遭受虐待。”
“我爸爸媽媽自我出生那刻開始就沒笑過,因為我是個女孩,爸爸覺得丟臉面,便對我惡言相向,拳打腳踢,而我的母親因為我的性別,讓她在家里遭到白眼,于是變本加厲在我的身上。從我記事開始,我便成了家里的傭人,什么事都由我來做,即使我做完了家里所有的事,依舊會遭到一陣毒打,他們心情不好,便會打我撒氣。”
“我從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后來我才明白,原來這個世界有時候是沒有道理的,即使你沒有一點點錯,也會受到不公的對待。”
“這樣的生活,我如草木般活著,我滿身是傷,痛苦不堪,我想求村上的人幫幫我,救救我,可是當我向他們求救的時候,他們全部視而不見,并且把我求救的事告訴了我爸媽,自那以后爸媽打我打得更厲害,我后來的生活變得更加苦不堪言。”
“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能救我,也不可能有一個人來救我。”
“有時候我想或許我死了,才是最好的歸宿。我又想,或許我死了,也不會有一個人為我掉淚,他們甚至還會因為少吃一份糧食而感到開心。”
“我對這個世界寒了心,我恨這個世界,也恨把我帶到這個世界的他們。”
“后來,我弟弟出生了,我以為他們會因為弟弟的出生而放過我。可是我錯了,他們對我更加狠毒,常常要我做這做那,還要打我出氣。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把我當人來看!”
“爸爸媽媽打我罵我就算了,就連弟弟也一起欺負我,爸爸媽媽看到弟弟欺負我,甚至還會夸他做的好!”
許諾安說到此處,眼淚已經從她的眼眶落下,在她臉上劃出了一道道淚痕。
聽到這里,徐白瑩已經咬牙切齒,怒火中燒。
她咬緊了牙齒,捏緊了拳頭,拳頭被捏的咔咔作響。
她以為這個世界最殘忍的事她已經可以接受,這時候她才發現她對這個世界的殘忍全然不知。
“你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嗎?”許諾安悲涼的說。
徐白瑩搖搖頭,她的眼眶已經紅了。
“我記得我死的那天,是寒冬臘月,他們為了節省糧食,三天沒有給我吃過一粒米,我餓的渾身顫抖,腳步虛浮,但即使這樣,他們還要我燒飯洗衣服。但我搬著洗好的衣服回到家,我爸喝醉了酒,就如往常一樣,他要拿我出氣。只是他沒想到,這一次我會被他活活打死。”
“我被他打到沒了氣息,渾身都是青紅的痕跡,渾身的骨頭像是被踢碎了一般,我從沒想過我會死的那么痛苦。”
“可是我又想,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會受傷了,便也沒那么難過了。”許諾安說到此處卻是凄然一笑,淡淡的,卻比千金還要重,壓的徐白瑩喘不過氣來。
“畜生!”徐白瑩啞然的罵道。
許諾安卻淡然的笑著繼續說:“那天晚上,他們把我帶到了山上,給我挖了一個大坑,將我埋在了那里。”
“雖然我死了,可是我的靈魂卻與我的**分離了,寒冷的冬夜下起了鵝毛大雪,很美,將我那墳上覆了一層白色。”
“我看著漫天飛雪,不由得想死了也能看到這么好看的雪也是值得了。”
徐白瑩的心絞痛著,她沖到許諾安面前,將她抱在懷中,凄然淚下:“小諾,我帶你走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許諾安搖搖頭,淚眼婆娑的看著徐白瑩:“姐姐,要是我能早點遇到你,或許我的人生就會過的好一點吧!可是這是我的人生,已經如此,不可能再改變重來。不過能遇見你,我覺得真的很開心,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