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沒有釘子,周嵩以為是進來了什么厲害的蟲,沒有理睬窗口那個女生好奇的張望,連忙蹲下身去找。要是一會咬到月苓就不好了,周嵩滿頭大汗,但是一無所獲,不想又有人重重拍了一下自己受傷的肩膀。
“你找什么呢?”周嵩吃痛正要開口罵人,聽到袁月苓輕靈歡快的聲音,便又不覺得痛了。
“沒啥,沒啥。”
“你剛才想我解釋什么?”
周嵩有些納悶,為什么上個廁所回來,她的態度一下子緩和了很多?
“你能不能告訴我……兩年前為什么拒絕我?”
“拒絕必須得有理由嗎?”袁月苓回答地不假思索。
“可是,這兩年你有必要一直躲我嗎?”這答案顯然不能讓周嵩的靈魂得到平靜。
“……”
“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又不是瘟疫……”
“那你把自己搞的瘟神上身一樣?”
“……”周嵩在袁月苓閃亮的眸子里看見了一個人。這個人滿眼血絲臉色青白,半長不短的頭發連著稀疏的胡須亂蓬蓬的,身上裹著一件應該不便宜但是不僅不合身而且好像從來沒有洗過的風衣,氣急敗壞不成樣子。遺憾的是這個人周嵩不僅認識,而且朝夕相處非常熟悉。如此他便失了辯白的銳氣,頹然低下了頭。
“那你也不應該和杜鵬飛在一起,你知道他的外號是什么嗎?”沉默了半晌,周嵩還是忍不住提到了那個名字。
“知道,炮王。”袁月苓淡淡地說:“誰說我和他在一起了?而且我和誰在一起不需要你來——”
“真的?”周嵩喜上眉梢:“你真的沒和別人在一起?”
“我和誰在一起,沒在一起,那都是我的事吧?”袁月苓露出厭倦的表情:“打開天窗說亮話,當初我真的完全沒給過你機會嗎?我和你做朋友,你卻當著全校人的面讓我那么難堪……”
“……”周嵩這次真的張口結舌了。
“好了,既然你沒有問題了,就來回答我的問題吧。”袁月苓再一次緩和了口氣:“你花了兩年時間,把自己搞成了這幅樣子,把我的生活搞成了這幅樣子。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的命嗎?”
袁月苓靠回椅背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不再作聲了。
“我只是希望我們還能回到做朋友的時候,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還沒有變的這么糟糕的時候.....”最不能聊的話題也已經聊過了,周嵩知道,必須直面自己的幼稚和愚蠢了。
“做朋友?你知道這兩年我都不敢報晚上的選修課么?你知道這兩年周末我都不敢去圖書館么?你知道這兩年我不管去哪兒都不敢一個人嗎?你是成年人了,你知道你的這種行為我可以報警抓你的么?在國外,我可以申請禁止令,在這里,我可以請學校處分你,可是我沒有!”袁月苓聲音有些顫抖,她在盡力地掩飾著自己的憤怒。
“……不是,等會。”
警察才不會因為她的杯弓蛇影和受害妄想就出警抓人,周嵩不服氣地想。其實自己并沒有做過什么過分的事情,袁月苓為何被無端的恐懼情緒支配至此?如果她肯早一些跟自己溝通,根本就不會……
“朋友,你告訴我'朋友'是什么意思?”周嵩還沒有整理好語言,袁月苓又再次開口。
“朋友,就是感情很好,有共同語言而經常交流,相處起來很舒服......”周嵩儼然在背誦課文。
“我還以為做你的朋友得偷了戶口本去民政局登記呢。”袁月苓難得地笑了笑,然后又恢復了嚴肅:“如果你能恪守‘朋友關系’的分寸,我盡量和你做朋友。”
周嵩看著手中已經冷掉的半杯巧克力,抬頭猛的一飲而盡,慢慢地點了點頭,然后就跟斷了電一樣盯著空杯子發呆了。
“周嵩,你要知道,”袁月苓抽出一張紙巾,伸手溫柔地搌去周嵩嘴角的殘漬,仿佛在自言自語:“男人要是都不能善待他自己,又怎么可以托付終身呢?——我只能說到這里了,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嵩猛地抬起頭來,用力地點了點頭。
看著周嵩小心翼翼伸出來的手,袁月苓猶豫了一下,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