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幾乎都看到何媽媽頸項間的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得意慣了的人,被打臉,總是格外的痛!
待該走的都走了,便叫了散。
剩下的七八個丫鬟婆子一下子也不敢走了,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覷。
晴云跟著她進了屋,一關了書房的門,便是一下子軟倒在了地上。
繁漪在坐在春華攜芳的長案前的軟墊上,拿了本詩經慢慢看著。
從前家里的姑娘也曾入私學,可等到嫡出的大姐姐出嫁了,便也都停了。
那做鬼的三余載里她能打發晨光的也唯有看書,倒也養成了習慣。
“暢不暢快?”
晴云呆愣了半晌,低低的笑了起來,激動道:“暢快,從未這么暢快過!兩年了,受了她兩年的欺負,今日總算有我打回去的時候了!”說罷,卻又忍不住的后怕起來,“她們、一定會報復的……”
繁漪淡淡一笑:“自然會報復。我就等著她們報復了。”
晴云怔了怔,猶疑的看著一臉平靜淡然的主子,“姑娘……”
光線穿過淺青色的窗紗落在繁漪面上,暈起一層薄薄的光暈,似浮在冰面上的光,“放心,只要我不死,你就死不了。”慢慢翻了兩頁,“今兒不過我們打的第一場仗。怕不怕?”
晴云看著她的神色沉在一群上那壯闊的景致里,那么沉穩,雖還怕著,可手腕間用力過度的酸痛卻也莫名的安心起來。
終于明白過來,她早上時為何明知道還要問一問她晴天老子娘是做什么差事的,姑娘這是要告訴自己,只要她想,什么體面管事的她都能打下來。
鋪在長案上的浮光錦桌旗,一針一線里的摻雜著的金銀絲線,閃著光,一芒芒,看的久了便覺得刺得眼睛疼。
她僵硬的揚起脖子:“姑娘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奴婢害怕,可奴婢愿意挺一挺背脊,給自己掙一些體面出來!”
其實,今日這算計也多虧了南蒼了。
晴天鬧著要甄寶齋的首飾已經很久了,那日他聽到邵平答應了去給她買。
于是“反抗”的第一步,就從那支簪子便開始了。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要做什么都是艱難萬分。
索性那日去父親那里時,遇見了南蒼陪著琰華也來請安。
她本不敢抱著太大的期望,因為她還不確定這個時候他們有沒有曉得自己就是那個悄悄給他們送東西的人了,便只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以不傳六耳的聲音說了一句:“幫我。”
誰想當晚南蒼便悄悄潛了進來,幫她把簪子和計劃都送了出去,這才能讓楚家的人配合著鬧出了今日的戲碼。
簪子確實是邵平在鋪子里買來的。
只不過,那鋪子是掛在大舅母名下的,打理的也不是楚家人,少有人知道而已。
得了知會的掌柜見到邵平去,自然會把名貴又便宜的“好東西”偷偷拿出來給他看。
那簪子一看就不是凡品,卻又賣的便宜,邵平自然是不肯錯過。
做戲要做全套,即便今日他不認,折騰出再多的人證證明自己是被人陷害了的,她那里自然也有“目擊者”來作證,那簪子就是邵平買下的!
繁漪神色淡的似一片山巒間的云煙:“再忍一忍,很快,這個家里便再也無人敢欺負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