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了老夫人,晉元伯世子許漢杰便帶著兒子許承宣去了前頭。
慕文渝則是親親熱熱的拉著繁漪在一旁說話。
她生的一張容長臉兒,三十六歲的年紀眼角眉梢卻依然平整的瞧不出一絲紋路,頭上斜斜簪了一支赤金鳳尾簪,拖曳下長長的流蘇,手上的鏤空嵌碧玉石的鐲子,說話間牽扯了一抹又一抹耀眼的光芒,在多年的奢靡生活浸淫了一身的雍容貴氣。
曾經繁漪以為這個姑姑是這個家里唯一一個不被姚氏所影響的人。
哪怕前世里人人都曉得她被那樣折磨刻薄是因為夫人不待見她,慕文渝也不曾輕視或者無視她,每一次都是親切的如同她還生活在老夫人身邊一樣,還總是寬慰她:待離了這個家,一切就是新的開始了。
當初會答應給許承宣做繼室,除了她和大姐姐感情要好,愿意幫著她照顧孩子,還有一個原因也便在此了。
哪曉得這一切都是假的,人家老早便惦記上了自己的銀子了。
從前的溫和慈愛柔光,如今瞧著恰似鬼魅魑魎叫囂時背后騰升起的濃墨氤氳,張牙舞爪的盯著她的人生,算計她的一切。
如今還能與殺人兇手如此平靜的笑語晏晏,不過是前世壓抑久了又做了那么久的鬼,早已經將自己打磨的不會輕易將憤怒與恨意顯露于外罷了。
慕文渝含笑看著她,一身淺青色的襦裙,衣襟和袖口上繡了點點清白的茉莉花,下頭一條淺藕色摻銀線的襦裙,外罩一件青柳色的半薄的袍子,雪白的膚色映著柔和的青色,有一種臨水照映的清淺姿態。
半挽的少女髻間一只南玉卷云紋的簪子,吐了一縷長長的流蘇上墜著一粒拇指面大小的明珠,珠子圓潤通透,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整個人看起來精致而清麗,是不顯于外的貴氣。
瞧著便是愈發的親和熱絡了,慕文渝道:“你送來的料子阿元瞧了便是喜歡的不行,如今已經制了新衣穿在了身上。”
繁漪微笑得體,帶著桂子的輕柔俏麗,淺笑道:“表姐喜歡就好。這樣的料子要用最頂級的輯里湖絲,堅韌也細膩。陛下的龍袍用的便是這種絲。只是產量不高,今年楚家除卻進貢的也就富余了幾匹。原是要留給楚家表姐的,姐姐卻送給了我。”
慕文渝十分驚訝,雙眸便似兩丸碧玉石,瑩瑩發亮道:“竟是如此珍貴么?那豈不是你自己也沒得穿了?”
繁漪撫了撫衣袖上的茉莉,袖口拿了金銀兩色的絲線絞成一股收的邊,輕輕一動便有星光閃爍,面上一派淡然,仿佛這樣稀有的好料子也不曾入了她的眼。
只淺聲道:“姑姑看我平素的衣裳就知道了,慣來是穿的簡單的。那料子上祥云瑞瑞的顏色明艷,正好稱了姐姐的花容月貌了。給我裁衣裳,豈不是浪費了它的價值。”
慕文渝的語氣越發的親和如三月里的風,絮絮的和緩道:“話也不是這樣說的,旁人家便是有也未必舍得。你啊,自小就是這么大方。”
繁漪目光澄澈,好似晴雪之光拂于她的面上,親熱道:“咱們是至親骨肉,分什么你我呀!”頓了頓,疑惑道:“表姐今日怎沒有一起來?”
那個把生母送上死路,最后被許漢杰拿來當討好上峰的尊貴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