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熙的臉色微微一紅:“才拿了八字去法音寺,想是還要過幾日才有消息。”
繁漪瞧著她臉紅的樣子覺得有趣,便是忍不住的逗她句:“洪大公子大了你八歲,還娶過妻,怎的舅舅舅母也肯點頭讓你嫁過去?旁人覺得是楚家想要攀上洪家的門第,可我知道舅舅舅母自來疼你,萬不會如此的!”
懷熙嘴角是抿不住的歡喜與嬌羞,點頭道:“其實父親和母親是不大肯的,繼室,到底是要給原配的牌位執妾禮的。”
繁漪“嗯哼”了一聲,伸手點了點那張緋紅的臉蛋,“這小臉兒紅的。”
懷熙嗔了她一眼,“其實,一年前我便見過他,他救過我。”
繁漪倒不知竟是這樣的緣分,驚訝道:“這是念念不忘,老天給你回響了呀!”
事情大抵是這樣的。
一年前楚大爺還在幽州任職,懷熙出門上香時遇上了不長眼的匪類要打劫殺人,家中的護衛不敵,懷熙眼看要落入那些賊人之手,為保清白名聲便是閉了眼要跳崖自盡。這時候洪大公子便如謫仙一般出現了,拿下了匪賊又救下了驚慌無助的懷熙。
少年郎君白衣飄飄瀟灑無雙,美麗的姑娘自然是芳心暗許了。
只是那時候不曉得對方是誰,那一面之后,楚家來了京中,更是再無機會見面。
幾個月前懷熙去法音寺小住了兩日,照顧了一位中暑的年輕夫人半日,沒多久之后再次相遇時才發現,自己念念不忘的郎君竟是那位夫人的繼子。
原配三年前難產過世,郎君有情義為妻受制三年。
夏日時,剛巧三年期滿。
洪夫人喜歡懷熙的爽朗,覺得正好,和長子過于沉穩的性子正是相配。
懷熙邈遠的神色里皆是歡愉,嘴角的明媚之色宛若她裙擺上的大朵玫瑰在陽光下逶迤出了一副瑰麗畫卷,“父親母親雖有心扎根京中,卻并不想這么著急與如此豪門攀上關系。總叫人以為是賣女求榮。可我不介意,我想與他在一處。”
眉目間有薄薄的緋色,好像凝在夏日清晨的云霞在她細巧的眉心,依依不肯褪去:“哪怕是繼室、我不介意。”
繁漪為她高興:“洪大公子的前頭夫人沒有孩子留下,是不是繼室其實也沒有差別。多少女子不過是嫁了個陌生人,操持家務,教養孩子,千篇一律的過著,渾渾噩噩又忙忙碌碌了一生。你如今能嫁得自己歡喜的郎君,便是最大的福氣了。”
懷熙的眼中是晶亮燦燦的影兒:“不奢望能如華陽公主一般專寵如斯,可我愿意為之努力。必不讓自己的人生寡淡的無波無瀾。”
繁漪看著懷熙眼中的柔情好似江南春水一般,似有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引著她的神思,而線的那一端,大抵就在那位郎君的手中。
沉水香的輕煙裊娜在她的身側,靜謐的濃情似蒹葭與白霜的碰撞,所謂伊人,正含羞靜待良人到來。
繁漪被燙傷之事只是堂會上的小插曲,都是要體面的人家,倒也沒有人去追問姚氏緣何女兒的身上會有那樣的淤傷,只是大抵也是免不了被人在背后說一嘴閑話的了。
嫡母與貴妾所生女之間到底有沒有母女之情,都是高門大戶的人精,如何會不知道內里,原不過是大多嫡母只是忌憚些庶子,對庶女都不屑去刻薄罷了。
至于小丫頭的傷是姐妹間的打鬧,還是姚氏刻薄之舉,便是由得旁人在一剎那所得的“骨架”上盡情添上血肉了。
冬日的夜幕總是早早就拉破了天際的最后一縷清輝,早早席卷在天幕之上,碎碎如鉆的星子閃爍著燦燦華光伴在明月之畔,映著滿府的燈火明亮,人也好似走在銀河之中。
風吹過,有翠竹婆娑似雨水千萬點揮灑,輕靈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