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媽媽看了她一眼,溫和而鎮定道:“姑娘對小廝刻薄公子的事早前有所察覺,為了不傷夫人和家中的體面便是暗暗的在查,想落他一個人贓并獲不叫小廝有機會反口傷了公子名聲,也是公子寄居難免有些話總是咽在肚子里不能說的。這事奴婢是知道的。”
“只是姑娘能用的人少,便查的慢些,哪曉得管家竟是糊涂了起來,事未明便鬧了起來,白白浪費了姑娘一份孝心,也叫旁人家瞧了笑話去。”
頓了頓,“那日老爺也在。”
繁漪微微一挑眉,“信了?”
容媽媽和緩一笑:“這是事實,自然信。臨走,老爺同我說:照顧好姑娘,不必怕。”
轉眼到了四月初二,是繁漪的十四歲生辰。
尋常百姓家的女兒這個年歲都已經生育了孩兒了,高門家的嫡出女兒此刻正在定親的路上,相匹配的定是最最合適而高貴的郎君,而似庶出女和繁漪此類尷尬的嫡庶女卻是在掙扎著,只為不被當做棋子嫁了污糟人家。
在這個時代里,出身,到底才是最重要的。
站在庭院里細細體會著清晨微涼的風帶著梨花清甜的香味拂在面上,遙遠天際的薄薄云層吸納了朝陽的光芒,云卷云舒了一片片霞色明亮,云層的縫隙里鉆破了光芒萬丈,無遮無攔的打破遼闊天地間的最后一絲沉藍之色,帶來無盡的光明。
碎碎金光里帶著幾分微紅落在魚缸的水面上,魚兒悠哉游曳間搖碎了一片粼粼光影,浮光似錦,反射在她姣好清簡的面上,竟是一片迷離幽晃的支離破碎暗影。
“姑娘,清光縣主來了,請您去前頭的慶文亭一同說話呢!”
慶文亭?
那便是上回的郎君們也來了?
去到前頭的慶文亭,踏上九曲橋繁漪便遙遙見得沈家、徐家、姚家、姜家的公子姑娘們都在,甚至連張家的公子也來了。
都是府試榜上文采風流的郎君,儼然成了個小小的詩會了。
慕含漪靜靜含笑的與姚意濃、張棉音坐在左側的圍欄邊,亦是詩文風流的模樣。
繁漪第一次見到魏國公府的世子爺,今年不過十五的年歲卻已經難掩其出挑的相貌,似仙姣又不似女子,溫潤而俊秀,一雙琉璃色的淺淡眸子讓他瞧上去有些冷淡而難測,頗有世家貴族繼承人的氣勢。
他似乎并不熱衷于詩文精彩,只是坐在一旁捻著一柄纏玉折扇輕輕敲擊著掌心靜靜聽著。
當初做鬼的時候去魏國公府“溜達”過幾次,瞧見過公主殿下的美貌,如今看著,這位世子爺境遇公主生的七分相似,可見其會被多少高門貴女傾慕了。
清光縣主靠著涼亭的立柱坐著,一身紅衣以乳白、粉紅的絲線繡了大朵大朵的芍藥花,落在眼光里攏起一層薄薄的紅暈,更是稱的明麗的面容嬌艷無雙。
一手支頤半瞇著眼兒聽著他們詩啊干的聊著,一副心思飛了老遠的樣子。
瞧見她來,便是眼神一亮的招了招手。
慕靜漪于詩文不通便端著淑和的姿態坐在清光縣主一旁,時不時的與縣主搭兩句話,只那雙嬌媚的杏眼含情欲語的瞟去張公子那里,一眼又一眼。
琰華一身淡青色的袍子使他看起來好似凌霜的傲竹,挺拔而清秀,坐在靠近亭口的位置與慕云清坐在一處,兩人正小聲交流著,一派溫和自在。
果然處境一但改變人也稍稍輕松起來了。
見著她過來便是微微頷首的淺笑清雋,“妹妹今日可還舒坦?”
前兩日染了回風寒。
從前為了回避他總是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交情,如今鬧了一回反倒是能光明正大的關懷了。
她尚在亭外,站在一樹廣玉蘭碧碧而翠之下,星子一般的光暈從枝葉間簌簌抖落了一身明媚,繁漪抬手輕輕撥了撥流蘇,笑色溫婉:“已經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