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搖頭,輕描淡寫的語調淡的好似香爐里吐出的一脈輕煙:“別急,咱們靜著,她才能靜的下來。若不徹底搬倒了姚氏,今日能讓云清暈倒,明日就能要他的命。她自己的婚事也不會真的安定。她只會比咱們更想姚氏被踩進泥里。”
容媽媽嗅了嗅青玉香爐里飄散出來的沉水香,不知還加了什么在里頭,淡淡的清幽,卻能安撫人心:“姑娘說的是。咱們靜著,觀慶院那邊兒也以為咱們沒有個準備,便當是勝券在握了,被揭破的時候才更加絕望。”
晴云捧著了熱茶進來:“外頭來了消息。下午晌里姚家拿了個叫春眠的管事媳婦去晉元伯府,與許家人里應外合要定渝姑奶奶的罪。”
繁漪無聲的笑了笑,似梔子的香味隨著夜風輕而緩的起伏在人間,接了茶盞,細細磨砂著瑩白如玉的杯身:“應該很熱鬧吧!”
晴云點頭道:“聽說渝姑奶奶氣的厲害,把許家在京中的耆老和親眷貴婦人都喊了去做見證。他們許家內里算計渝姑奶奶的人證當場反口,說是被姚家的人收買的,叫她偷偷把變賣許家房產得來的銀票藏在渝姑奶奶的箱籠里,好栽贓主子一個虧空家產的罪名。“
“那春眠的丈夫也跳出來說春眠在背地里對渝姑奶奶多加怨懟,說自己美貌本該嫁了世子做寵妾的,卻叫她嫁了個管事奴才,時常詛咒。又拿了好些金銀首飾出來,直指她也是被姚家給收買了。姚家哪里想到會有如此反轉,一時分辨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被姑爺給趕了出去。”
繁漪呷了口茶,空靈低笑道:“姚家不是分辨不出來,而是不敢分辨,事情到了那個地步,她們自然害怕慕文渝一嗓子喊破了姚氏母女害死我阿娘和弟弟的事情。到時候姚家可就真的把臉面丟的再也拾不起來了。”
冬芮重重一哼道:“姚家和伯夫人算計的好,一個想著把府里的虧空都栽到渝姑奶奶身上再把中饋奪回去,一個想著揭破了渝姑奶奶的罪好掣肘慕家,將夫人害死姨娘和小公子的事情揭過。如今渝姑奶奶鬧的人盡皆知,姚家已經走進了死胡同,多少人家在背后瞧她們的笑話,看她們還有什么招數上躥下跳的。”
晴云應道:“這得多虧了姑娘聰慧,早早暗示了渝姑奶奶‘虧什么算計什么’,不然人家瞧了姑奶奶手底下虧空了那么一筆龐大的銀子,姚家再把話一挑明,說她害死大姑奶奶就是為了娶您謀奪您的私產,無事都要信三分,一但相信了渝姑奶奶貪財害命,便是認定了她殺害大姑奶奶了。”
冬芮瞥了瞥嘴,長吁一聲道:“幸虧沒被姚家鬧成,否則,老夫人愛惜高門貴親,為了穩住姚家和許家,為了保住親生女兒,少不得又要來逼迫我們姑娘了。姑娘委屈。也白白便宜了兇手。”
委屈么?
不會了,她早已經把“委屈”二字敲碎成了渣,化作了無數的失望,碾壓而過,不過模棱了心頭,卻不會有委屈的感覺了。
繁漪的神色淡的好似綿綿月色,“別忘了晚一些把這個消息也給夫人送去。”
冬芮疑惑道:“都沒了把柄,夫人還能拿渝姑奶奶如何?”
晴云微微一思忖,緩而沉的道:“到了絕境的人才會瘋狂。姚家曉得她是兇手,卻是拿了證據還被反咬一口算計栽贓。沒了退路的姚家總要來姑娘面前俯首認錯的,到時候集聚的怨毒邊都是對著渝姑奶奶而去,還怕渝姑奶奶會有好日子過么?”
繁漪微微闔了眸,唇瓣間輕念了幾聲佛:“自己親生女兒的仇,怎么也要親手報了才是。否則,大姐姐如何能安心。”
“姑娘說的是。”冬芮微微一笑,想了想,又道:“明明是伯夫人買通的人栽贓姑奶奶的,為何姑奶奶不揭破,而是栽給了姚家?”
容媽媽拿指頭戳了戳冬芮的額頭:“若說是伯夫人栽贓她,又要鬧一場少不得節外生枝,索性嫁禍給了姚家,伯夫人看沒自己什么事便是閉嘴不說話了。她們之間的事左右算是家事私仇,沒必要鬧到外人面前去被人看笑話。兩人如今心照不宣,往后的相互算計也不會少的。”
冬芮了然的點頭,“媽媽說的是。”看了眼外頭天色,“今日鬧心的很,姑娘沐浴更衣了,還是早些安置吧!”
“安置?”繁漪嗤笑了一聲,垂眸睇著和光飛揚的塵埃:“今夜怕是難消停的,人家還不得抓緊機會來翻盤。”
晴云似乎一震,交握著的掌心里,拇指的指甲緊張的扣著滲了汗水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