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怔,只覺天空一陣烏沉沉的壓頂。
琰華腦子里嗡了一聲,仿佛又焦雷貼頭皮而過,夾了馬腹朝著玄武湖的方向而去。
云海在背后喊了一聲:“我先回府去看看姐姐有沒有回去!”
那輛馬車就停在宮外不遠處的茶館邊。
茶館二樓的窗戶關著,陽光自素白窗紗間透進,映出男子隱約的身影。
袁致蘊坐在對面的位置,慢慢撫了撫織金竹枝紋的衣袖:“女人的軟肋,一打便要去了半條命。有你的。”
姜元靖慢條斯理的看了眼急匆匆朝著玄武湖去的青珀身影,緩緩一笑。
“慢慢看著吧,最有意思的戲碼才剛剛開始……”
陽光透過枝葉繁茂的枝頭篩了滿地斑駁光點,與層次分明的枝葉影子,如水波慢慢晃動在地上。
似人生,恍惚的久了,便也只剩了茫然。
繁漪下了馬車,站在玄武湖邊高大的楓樹底下。
仰面看著清冷的日光從天空傾瀉,楓葉紅到了極盛時,邊緣有了枯脆的黃。
被陽光一照,有暗色的紅暈浮在楓樹周圍,美的有些寡淡凄涼。
這條湖泊也是歷經波折,曾因一句“廢湖還田”而消失了兩百多年。
之后改朝換代,經歷兩次工程浩大的疏通,好容易才重見天日。
卻又引一條“后湖黃冊庫”成了皇家禁地。
再好的湖光山色也不過幾人能見。
能重新對百姓開放,也不知經歷多少愿聽百姓心聲的朝臣幾次三番的上書請奏。
文芙盈站在不遠處的湖心亭里,見著她,揮了揮手,喚了她一聲:“遙遙!”
繁漪回頭,涼亭的碧色琉璃瓦在日光擦過的一角耀起如冰雪一般的光芒。
有些刺眼。
那光影里,她似乎看到了丈夫遙不可及的面孔。
真的,離她太遙遠了。
怔了一下,又覺得自己可笑,丈夫什么心意她早就明確了,有什么可再傷懷的。
長禾扶著文芙盈從涼亭出來,到了跟前忙是深深一福。
半是笑半是局促地道:“琰大奶奶安,我們姑娘念著您好些日子了。怕擾了奶奶清靜,也不敢來打擾。奴婢自作主張給您下了帖子,還請琰大奶奶見諒。”
芙盈站在她面前,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神色有些怯怯的。
繁漪瞧她面色不是太好,原本就不甚豐腴的面頰更是瘦的有些凹陷,眼下烏青堪比“食鐵獸”,脖頸間的勒痕尚有淺紫色的痕跡在交領間若有似無的浮現。
輕輕一嘆,抬了手臂讓她挽著。
她的語調里有清淺的憫然:“說過了,你想見我,來便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說來,她身邊的朋友似乎都是姜柔、懷熙一類,輕快而狡黠的姑娘,還是第一次同這樣美麗而嬌憨的姑娘做朋友。
想了想,男子大抵都喜歡這樣的姑娘,而她,強硬的似乎也不輸男子,所以也喜歡這樣的女子?
不過文芙盈的柔弱不似尋常閨秀,只一味宛若菟絲花的楚楚可憐,需要人不斷的安慰保護才能活下去。
她聰明、清醒,也有自己的堅持和倔強。
更因為,法音寺初初相識時,她便幫過自己。
這樣的人,很難不對她產生好感。
芙盈一笑,仿佛春風吹散了天上的薄云,放出晴光萬丈,伸手抱住了她的手臂:“外頭說的那么難聽,我若是一直來找你,人家也會說你閑話的。”
繁漪搖了搖頭:“何必在意旁人怎么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