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看到她點頭,盡管保有一絲懷疑在,文芙盈還是笑的歡喜。
慢慢的,那笑意又沉入水中:“我只是擔心,我若就這樣放手了,哥哥便不得不娶了邵氏進門。”
繁漪倒是沒有想到,她還堅持著的原因竟是這個。
文芙盈杏色的裙擺上是清淺瑩白的百合紋,于與繁漪一致的緩慢腳步間,仿佛被細風拂動,輕輕的搖曳著。
鞋頭上綴著的明珠輕輕自裙擺下露出,在被薄云遮住的光線下,艱難的透出一絲光亮。
便似二人此刻于“情”一字的茫然,沒有目標。
芙盈緩緩道:“本不該議論旁人品行,可遙遙,你也見著了,邵氏那樣的女子若是進了晉家,哥哥往后的日子怕是難平靜了。邵家一門,都不是好相與的。這兩年哥哥待我確實很好。我不意糾纏期間,卻也不能讓邵氏毀了他。”
繁漪淡淡挑了挑眉梢。
確實。
這種岳家,誰沾上誰倒霉。
尤其晉四那樣的性子,并沒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最怕的就是應付那種胡攪蠻纏的人戶了。
她問:“那你打算怎么做?”
文芙盈羸弱的面上淡淡的:“釜底抽薪。”
繁漪似乎挺有興趣的:“所以?”
芙盈忽然住了腳步,挽住繁漪手臂的力道拽住了她前行的腳步:“我收買了她身邊的丫頭,她今日會定會讓人來害我。”
繁漪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輕輕笑開:“我是來做證人的?”
芙盈眉心微擰,歉然道:“很抱歉,今日可能要連累你了。”
離了五步遠跟著的南蒼臉一黑:“你若有計劃起碼要早點通知一聲,若她受了傷損,姜琰華非得拆了文家的大門不可!”
繁漪失笑地看了南蒼一眼。
生氣定是會生氣的,總算她還是他的妻子、表妹、盟友,可說去拆文家的大門?
別開玩笑了,姜琰華才不是這種情緒外放的人。
他哪來那么多憤怒。
芙盈看了南蒼一眼,平靜的眸子深處隱隱有意味深長的湍急。
待目光落在繁漪面上時,便只剩了抱歉,卻又似乎吃準了她不會介意:“你出來,琰大公子自然會讓南蒼跟著你。我知道,他的功夫很厲害。有他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南蒼眉目周正,帶著俠客獨有的野性,幾分不羈又幾分邈遠的肅然。
聞言皺了皺眉,覺得這句話有歧義,莫名讓他有幾分心虛。
繁漪亦是覺得她似乎話中有話,卻又盤剝不出來哪里有問題,至少外人看來,她們夫婦確實挺恩愛的。
文芙盈糯糯一笑,又拍馬道:“而且繁漪自己也很厲害啊,會保護我的。”
瞧她一臉依賴和信任,繁漪無奈又無語的搖了搖頭:“你還真是誠實的,叫我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文芙盈微微蒼白的面上浮上一絲淺淺的紅暈:“只要抓住她派出來的人,追查到底,就能把邵氏牽扯出來。這樣精于算計又心思惡毒的女子,晉家便也有了借口拒婚。至少不必許出正妻的位置。”
腳步又慢慢邁開。
昨夜的雨水尚未被溫度蒸發,一腳踩上去,便有墜在葉尖兒上的水底落進泥土的聲音。
繁漪閉目,靜靜聽著,仿佛能聽到水底慢慢滲入泥土的聲音:“可到了那一步,你也沒了退婚的理由。”
文芙盈細細嗅了嗅青草折斷后散發出來的青澀氣息,搖頭道:“邵氏如今恨不得我死,被拒了婚,可不會輕易看著我嫁進晉家。我若不退婚,往后的日子只會墜進沒完沒了的算計里。父親母親一定會答應退婚的。”
繁漪抬手撫了撫鬢邊斜斜簪著的卷云紋玉簪,簪頭吐下的米珠流蘇輕輕點在面頰上,是清醒的溫度:“有些人就是蠻不講理的,自己的失敗會全數推卸在旁人的身上。即便你不嫁,她也會覺得她在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