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紅燭的火光在她眼底跳躍著,森然之意幾乎迸裂:“分明她慕繁漪的嫌疑最大!你們再狡辯也沒用!”
新一輪的茶水上來。
繁漪微歪臻首,不解的看著她。
茶煙裊裊,將她溫柔的眉目攏得越發潤澤可親,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那也有可能不知何時我曾不小心得罪了你,你為了報復,故意算計栽贓我呢!”
上官氏蹭的站了起來,激烈的驚叫了一聲,那一聲倉促而激烈,有琉璃碰撞的尖銳:“你胡說什么!明明是你心思歹毒拿人前程來算計,哪來的臉反咬我!”
王夫人看看一臉淡然的繁漪,又看看一臉憤憤的上官氏,皺眉奇怪道:“上官姑娘的神色委實有些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琰大奶奶挖了你家祖墳呢!就沒聽說過流言能拿來當證據說嘴的!”
上官氏自以為聰明,卻永遠不清楚自己的那點子本事在這人人心腸就掛十八彎的京中,便如一只連眼睛都沒睜開的奶貓兒一般了。
瞧,隨便一個人的話她都接不住!
懷熙的眸光與繁漪碰了碰,伸手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輕笑了一聲道:“瞧你怯生生的,說話倒是頗有些意思。可不就是這個道理么。上官姑娘若是有真憑實據,盡管拿出來,要殺要罰,侯爺總會給鎮國個將軍府一個說法。”
旋即明艷的眉目一沉,“若只拿個閑話流言在這樣的場合瞎嚷嚷,就沒意思了。栽贓,也是要負責任的!”
繁漪仿佛是個局外人,順著丈夫的攙扶在鳳梧搬來的杌子上做好。
琰華的臂膀很自覺攬上去,充當起了靠背。
她饒有趣味的聽著,覺得這位王夫人還真是有趣極了。
這樣咄咄逼人的話,年紀稍長些的便不好說,畢竟上官氏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可王夫人雖嫁了人,到底年歲小,又是跟著丈夫從外放地剛回來的,可說她尚且還是小姑娘心性,不懂事兒了些。
而就是如此“不懂事”的新來者,仿佛是為了親近其中一方而“仗義執言”,每一句不輕不重的話都將上官氏架在了騎虎難下的位置。
若上官氏不把手里捏住的東西亮出來,反倒是讓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比之當初錢馮氏的語意凌厲,油滑如鱔,這位王夫人怯生生的公道話,還真是能得人好感呢!說不定還能以“朋友”的身份接近到她身邊,以期來日一擊致命!
能做布政使參政的繼室夫人,想來也是家族里挑出來的個中好手了。
果然不簡單啊!
繁漪順勢地投去一抹真誠的感激,懂得且領受了她的好意。
王夫人清秀的眉目一亮,仿佛是受到了激勵,輕輕揚了揚手中的錦帕,語調頗是推心置腹的天真與誠摯。
輕哼道:“當初散播流言的人都死了,死無對證,憑上官姑娘一張巧嘴就想判刑不成!若是人人都這樣凡事靠揣測,還如何能真誠相交?上官姑娘待字閨中,自該曉得名聲之事無小事,如何能輕易口出惡語。伯夫人,您說是不是?”
上官家入京時間不長,卻也不短,整有五年了。
尋常藏得好的人,品行未必叫人輕易窺探了去。
可當初為著蘇九卿與上官氏的婚事,鬧得也不輕,蘇九卿擺明了是不肯的,可鄭上官老太君哪里管他愿不愿意,姿態如何的強硬,瞧見過的人也不少。
即便平意伯府怕丟丑總是關起門來解決,卻也架不住門它有縫兒啊!
伯夫人面有難堪。
本是不打算管上官氏的,為了兒子的婚事,她對娘家人已經寒心至極,可人家都點到她這個姑母面前來了,少不得還得說幾句。
便招了招手,示意上官氏不要再說話了,到她身邊來:“好了,知道你也是好心,想弄清楚事情真相,但這樣的事兒鎮國將軍會自己處理,你就不要摻和了。”
上官氏又如何肯輕易罷休,何況那處還坐著個沁雯。
便只撇過臉,死死盯著手中輕輕垂下的湘繡錦帕。
那錦帕的面料光滑如少女的肌膚,輕柔的幾乎吹彈可破,針腳細密,鮮艷的配色在窗口投進的一縷光線下暈起短而銳的短芒,一下一下、全都扎進了眼底,綻開一星又一星血腥的點子。
“姑母又怎知我說的不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