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云歪著頭,疑惑的看著她表情十分精彩的變了又變,以至于她似乎猜出來,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猜對了。
繁漪看了眼被上官氏的尸體,抬頭就見晴云疑惑的目光,忙抬手一招,轉移了話題。
她一點都不想解釋到底是哪一方面有差異來著。
從暗道離開的時候正好琰華與太子說完話回來,馬車停在了出口處等著她,看到她自暗門出來,便伸出手將她緊緊牽住:“解決完了?”
繁漪微笑著輕應了一聲,側耳聽著閉門鼓有節奏的催促著行人回家,搖了搖他臂膀:“咱們走回去好不好?很久沒有這樣清清靜靜的走路了,待鼓聲敲完,咱們正好到家。”
琰華自是無有不應的:“好。”
南蒼駕車,晴云和冬芮一左一右晃蕩著腿坐在車轅的兩側,有一搭沒一搭的講著捏碎人喉骨的感覺,襯著閉門鼓一浪又一浪悠遠的聲音,顯得竟是那么的篤定而沉緩。
南蒼甩動韁繩的手一頓:“……”聽說旁人家的丫頭都是怯生生的,為什么他們家的這么與眾不同?
扔完尸體的無音坐在車頂,沒什么表情,纏銀線的發帶在夜風里輕輕飄著,十分愜意。
而小夫妻兩就這樣牽著手,跟在馬車后頭,慢慢走在即將宵禁的街道上。
琰華回頭望了一眼長街上他們相依的影子,親密而自在,沒有一絲隔閡,此刻的風是輕柔的,連被風揚起的緩帶的影子都被月色拉的很長很浪漫。
情不自禁便喚了她一聲:“阿遙。”
繁漪眉梢輕輕一挑,如今改成這么叫了?
“恩?”
琰華溫暖的指尖在她手背上磨砂著,慢慢說出自己的疑問:“我一直在想陳媽媽當初能安安穩穩待在你的桐疏閣,說明她是個聰明人,那便該曉得小廚房如此重要之地勢必小心謹慎。到了行云館之后有人靠近她,推薦吃食上的東西,她竟一點都沒有懷疑對方是否居心不良,不聲不響就換了黃芪。”
“這不大像是你看重的人會做的事兒。”
繁漪睇了眼隱在寬大袖中的雙手,嘴角掛著慵懶而閑適的笑色,眼神深幽而沉靜,波瀾不驚:“一個做事不謹慎的奴婢,被發賣不是很正常么?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我在警告自己院子里的人要仔細做事。”
果然如此!
當初他也曾懷疑過,可那時她病著,他心底又急有怒,可沒有證據直接證明是姜元靖所為,能處置的原不過是自己身邊的奴仆,容媽媽當時的處置也算是合情合理的,所以也便沒有深想,也沒著人去盯緊陳媽媽的去向。
琰華眸中一動,明白道:“而陳媽媽這樣跟在你身邊多年的老人兒,即便不是近身伺候的,也多多少少會曉得一些你的事。”
月華擦過長街兩旁的高墻,投下的薄薄影子落在繁漪身上,有惘然的沉靜之意:“他們利用邵氏的計劃布局,想來即便沒那一場雨,他們也有辦法引我去看姚意濃衣衫不整與你共處一室的樣子。即便那時我確實不信你,所有的情緒是在壓抑之下流露的,可近在眼前的情緒窺探,姜元靖不會真的全然相信。”
而是時候,她并不信他,所以情緒是真實的。
可就是因為真實,才讓琰華感到心口鈍痛。
明明那時候已經打算好了不放過姚意濃,準備好了與他走向反目成仇,卻還是一步步的在離絕之前給他鋪路,將姜元靖的影子揭破在眾人之前。
聽出她輕緩語調里一閃而逝的幾乎不可捕捉的邈遠,琰華頓住了腳步,微微側身又牽起了她的另一只手在掌心,緊緊攥著,想說些什么,卻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說才能叫她安心的待在自己身邊。
最后,只是靜靜的以一目澄澈與深情凝睇著她。
繁漪迎著他的目光緩緩一笑,眼角眉梢都在訴說著她此刻的寧靜與信任。
掙開了他掌心,抬手拂過他被夜風吹得有些發毛的發頂,然后牽著他繼續前行,曾經的痛苦在掌心的溫度下慢慢沉寂在了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