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了遏制喉間溢出的哭泣,凝成了悲戚的凝噎,沖著姚勤予的背影喊道:“我做錯了什么,你們都這樣對我!”
任何神色都不足以姚柳氏表達她的鄙夷與憤怒,可她甚至不屑于去打姚意濃。
她猛然回身,隔著兩根抱柱的距離,幔帳面孔落在月華投落的陰影里,只眼神冷漠如深冬霜雪般傾覆在姚意濃的身上:“你哥哥做錯了什么要承受你得罪慕繁漪的后果!你明知道連公爹、祖父母、姑母都算計不過她,你還去招惹她!你又何曾把這個家里的人放在心上半分!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喊委屈!”
“哪怕你們真的曾經感情深厚,可他成親了!娶了別人就要為別人的一生負責,這是他作為一個男人應該負起的責任!而不是自私的只管自己的感受!你有權利愛一個人,可你沒有權利讓別人去承擔你任性的結果!你以為是慕繁漪搶了你的,可她卻救過你和他的命!”
姚意濃狠狠一震,無法容忍別人去批判她的感情,更容不得家里人竟然為了慕繁漪說話,明明受傷害的人是她啊!
可她沒有發現,在愛而不得里,在驕傲的一日復一日的對“李蔚翎配不上她”的否定里,她已經走火入魔,她想得到的不是已經姜琰華的愛,只是因為不甘心嫁給一個平庸之人、不甘心輸給才華美貌樣樣不如自己的繁漪、而已。
那雙一慣清傲的雙眸里閃爍著尖銳的針芒,揚起驕傲的下顎,厲聲道:“是姑母和祖母先得罪了她,害了哥哥的人也是她!是她搶走了我的一切,害我走到今日地步!你們不去找她,為什么一個個非要來盯著我,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姚聞氏心力交瘁的心頭一驚,狠狠垂在姚意濃肩頭的拳終是含了太多的恨鐵不成鋼:“你給我閉嘴!誰讓你這樣和嫂嫂說話的!”
“母親抬舉了,我可當不起她一聲嫂子。”姚劉氏激動的情緒一下子冷卻下來,不屑再跟她爭辯:“我曾經以為你只是不諳世事的天真,可現在才發現,你不僅自私,還無比惡毒!你沒錯,錯的是我們,就不該把你當人!白寵著你那么多年,竟寵出了個白眼狼來!姜琰華不娶你才是正確的選擇,你不配!”
最后兩個字仿若被嫌棄的瓜子皮,輕巧而譏諷的自她唇間吐出:“下賤!”
姚意濃被這兩個字擊潰,一下下劃在她的眼底,激動地甩動雙臂:“你閉嘴!我叫你閉嘴!我沒錯!我沒錯!錯的人是她、是她!”
游廊外的一湖閃著銀色波光的湖泊,反射出一波又一波如刀尖銳的光芒割在眼底,姚劉氏冷笑著看著姚意濃,心底無比的暢快,會崩潰就對了!
而她篤定,姚意濃不會自盡,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她還在不甘心,還在執念。
這樣很好!
憑什么被她拖累的人要在未來的人生里不斷的痛苦,而她卻可以遠離這里過清靜日子!
姚勤予徹底失望,閉了閉眼,只覺多和她說一個字都覺得臟,攬過妻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姚聞氏站在原地看著姚意濃失控尖叫的樣子,怎么也無法將她和從前乖巧驕傲的女兒聯系起來。
庭院里的花映著冬末的冷白晴光開的正盛。
一對野鴛鴦悠然自得的悠游在院子里的小橋流水之上,時不時的交頸相互疏離著瑩亮豐滿的羽,十分恩愛的樣子。岸邊柳芽新新,嬌怯怯的躲在枝頭,只待一陣暖融的風吹來便要綻開纖柔的身姿。
就在這樣明媚的好日子里,姚家的大門前毫無征兆卻又在意料之中的掛起了白燈籠。
早起上衙的同僚行過門口,驚訝卻又不怎么驚訝的問了一句:“何人不幸?”
門口的管家便惋惜道:“三房的濃姑娘青春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