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瞧她要起身,隔了老遠便喊了起來,抬起的手壓了好幾下:“坐下坐下,哪里還是拘禮的時候。”進了小室便在繁漪身邊坐下,在她面上瞧了又瞧,眉心微微一皺,“臉色是不大好。可有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躺著?”
繁漪面上是婦人初喜時該有的羞赧,長睫微微扇了扇:“倒是沒什么不舒服的,方才有打了個墩兒,就覺得越睡越糊涂,瞧著這會子天氣好空氣也好,坐著看看風景也不錯。”
太夫人一旁長案上拿了條毯子給罩在她的小腹上,笑道:“看你眼睛都要睜不開了,還看風景呢!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了,可不能著涼了。”
繁漪十分應景的又打了個哈欠。
抬眼見眾人一副好笑的樣子,面上微微一紅:“就、就控制不住了。”
琰華瞧著那串纏在發髻里的粉紅色珍珠瓔珞,輕輕垂下,點在面孔上,便是一副人面桃花的春日慵懶模樣,一時瞧的癡了,神色便顯得傻憨憨的。
太夫人覷了孫子一眼,只道他頭次做了準父親,正激動呢!
藍氏站在眾人之后,瞥了瞥唇,咕噥了一聲:“不就是懷個孩子,有什么了不得的!”
沁微就站在她身旁,輕輕一吁道:“大房的頭個孩子,還是正兒八經的嫡出,自然是看重的。待到后頭的,生再多便也沒什么可稀罕的了。”
藍氏一抬下巴,下意識就要去反駁,正對上太夫人掃過來的眼神,忙低了頭,咬著牙根兒小聲道:“不過是繼室生的而已!她肚子里也未必是男孩兒了!”
等到十一月他們便要出孝了,未必誰先生下侯爺的嫡長孫呢!
沁微嗤了她一聲:“你懂什么,府里稍微上些年紀的婆子哪個不說大嫂就是宜男相的好身段!那些個老媽子都生了幾個了,眼睛可毒著呢!大嫂嫂可是個有福氣的人,這一胎一定是男孩兒!”在她身上掃了一眼,輕蔑道:“原配也好,繼室也罷,總比五哥是從孟氏那種犯了大錯的低賤妾室肚子里爬出來的好。”
藍氏恨得要命,心底不住詛咒孟氏趕緊死了才好!
紅艷艷的唇張了張,也不知說了,但那目光穿過眾人的背影,陰翳翳的直直落在繁漪的肚子上。
懷得上算什么,有命生下來才是本事呢!
沁微只做不覺,不過挑了抹漫不經心的笑紋在嘴角。
老人家心情極好,拉著繁漪的手哈哈一笑道:“孕婦覺多,都是正常的,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姜琰華姜大人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暗自慶幸昨夜的“努力證明”倒是誤打誤撞讓妻子的勞累成了眾人眼里的孕期懶怠了。
然后,又默默想著,往后可得經常“努力努力”才行啊!
演戲可不得演的逼真些么!
繁漪瞧他那亮光放光的樣子,險些沒一個白眼丟過去。
都是本家的人,太夫人便也不同姜柔講什么禮了:“柔兒啊,繁漪的胎像如何?”
姜柔寫完了方子交給晴云,理了理壓的有些褶皺的衣袖,篤定道:“有小產之兆,不過還好,不算嚴重,按著方子好好服藥,坐滿四個月便穩當了。”
太夫人是鬼門關走了一圈兒被盛閣老拽回來的,自然是對閣老親傳的姜柔也十分有信心,聽她這樣說,便也放心下來:“那就好那就好。”回頭笑著同繁漪道,“你啊,好好養著,待會子從我那里撥兩個廚房上的婆子來,她們伺候孕婦是最有經驗的。”
二夫人笑著點頭道:“當初云嵐頭一胎也是太夫人院子里撥了婆子去伺候的,養的好,孩子生出來白白胖胖的可壯實了!”
琰華的表演堪稱自然,嘴角的笑色輕輕的綿綿的:“那就多謝祖母了,這幾日就總喊著吃食里都是鐵銹味兒,吃什么都不香。”
太夫人生育了二子二女,也算經驗豐富,便笑道:“女人懷了孩子鼻子就格外靈敏些,總能聞著咱們聞不見的氣味兒。你可要有心理準備,說不定待入了夏,聞著你身上的汗臭味都得趕你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