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卷過一陣清風,帶來外頭板子痛擊皮肉的聲響。
姜柔微沉的眸光一撇,嚴肅道:“她這一胎懷相一直不大好,是受不得驚嚇的,伯父若想要她安安穩穩生下這個孩子,往后還是別讓這種不知所謂的人靠近行云館的好。”擺擺手,“行了,我走了。驅毒的針法已經教給府醫了,以后每日讓他來施針。”
府醫忙拱手道:“是,郡主已經把施針驅毒的針法交給老朽,往后每日老朽回來給五公子施針。配合湯藥治療,個把月便也無礙了。”
侯爺知道藍奐夫婦大約有話要與藍氏說,便道稍后再敘。
侯爺一走,其他人也都起身同藍家夫婦打了招呼走了。
暮云齋的庭院里栽種了許多花卉,春日時節齊齊開放,香氣隨著光影氤氳繚繞。枝影在光陰投射的窗紗上留下交錯的影子,落進屋內的只是淡漠的痕跡,而遙遠的云霞深處,卻有炫目的光亮,讓人無法直視。
藍奐扶膝而坐,手邊一盞新換上的云頂香霧慢慢冷卻,半晌后才沉聲道:“元靖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藍氏絞著帕子站在堂中,聞言微微一愣。
參破話中深意之后,她詫異地看著父親,隨后撲通一聲便跪在了他面前,輕輕吸著鼻子道:“父親、父親您難道懷疑是我們自己害自己么?”雙手小心翼翼扶著他的膝頭,“元靖是女兒的夫婿啊,女兒怎么會這么做……”
藍夫人坐在一側,迎著屋外晃晃日光,暼過藍氏臉孔的眼神閃過不屑的冷漠,隨后揚起一抹嫻雅而溫和的神色側身看向丈夫,溫和道:“老爺,姐兒說的也是,那三白醉的毒連太醫都說危險,若是今日請不來郡主一不小心便要把性命搭進去的。”
她的用詞謹慎而含蓄,聽著好似是在贊同藍氏的話,卻一字一句都在提醒藍奐,不過只是“危險”而已。
藍奐的目光果不然微微一沉。
他不是困頓在后宅的女眷,他經歷過藍家門內的爭斗,也經歷過當年的奪嫡之爭,見多了門閥之內看似不爭到最后卻是操控一切的精明算計之人,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姜元靖會如表面那般無欲無爭。
而自姜元陵被打發出去之后依然暗潮涌動,不斷有算計針對姜琰華夫婦而去,便說明侯府里的人心、面孔都不是表面那般簡單。
他能在禮部屹立不倒自有他通透而深沉的一面,怎么會看不懂元郡王、秦修和等人不過是在替背后的某些人在算計!
而他們的最終目標也很顯然,就是為了得到侯府在京中根深蒂固的人脈!
姜元赫再無回京的可能,姜元陵若有本事也不會只是被人拿來當擋箭牌了,還有兩個庶出的郎君不過十來歲,憑他們,能鬧出什么浪花來!
若說沒有他姜元靖的影子在里頭,誰信?
何況如果真是姜琰華要除掉元靖,用的可就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了,還會給你機會等著人來救么?
可若是姜元靖自己算計的,他又想做什么?
總不會天真的以為這樣的算計能搬到姜琰華吧?
藍奐抬手撥開了她的手道,睇著她的目光又懷疑流轉:“郡主就在侯府,若是好好去請,便一定會來!你讓人去行云館大鬧,激怒她們,不就是為了讓郡主不肯前來診治么!你敢這么做,難道不是確定元靖一定會沒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