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華瞧她被那藥丸子折騰的一日瘦過一日,小臉蛋上的肉都快要捏不出來了,耐著性子哄著騙著才用完了一小盞。
碗里見了底,琰華摸摸她的臉頰道:“真乖,叫春苗去外頭給你買個糖人回來,做獎賞。”
繁漪拿清茶漱了口,沖淡了黏黏的口感,絹子輕輕拭了拭嘴角,眼前忽然有了她坐在一旁看著他哄孩子吃飯的畫面,似乎還挺溫馨的。
輕笑地哼了他一聲:“真把我當成孩子了不成!不過你這樣一說,倒還真是有點想吃了。我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街上的糖人了。”
或者說,她都快忘記單純的甜是什么樣的滋味了。
春苗如今雖伺候在正屋,到底年紀小了,一天天就巴巴望著高墻外,聽著吩咐,撒腿就跑了。
晴風望了望天:“……”忽然覺的我才是院子唯一穩重的丫頭!
琰華撫了撫她小小軟軟的頰,驀然生出感愧來:“只怪我不好,不能讓你活的肆意自在。”
她活過來,便是要報仇的。
可她與她的仇人實力懸殊。
大火、毒蛇、毒藥、刺殺。
所有的算計,步步驚心、也步步為營,她都把自己的性命都賭在其中,稍有不慎仇報不成還要再次成為孤魂野鬼。
在那個讓她看不到希望的家里所走的每一步、每一日是怎么熬過來的,她都不敢回想。
太孤獨,太冷了。
支撐她活下去、一步步趟過泥濘的,除了心底的恨,便是對他的那一點點執念。
盡管也曾茫然絕望,也曾徘徊懷疑,可終究還是讓她等到了他走向她、站在她身邊的一日。
那么,刀山火海也好,寒冰地獄也罷,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繁漪一笑如春華生露,映著朝陽霞紅瑩然瑰麗:“有你陪著我就好。”
他情意沉沉:“是,會永遠在一起。”
兩人攜著手,看著府中一步一景慢慢走著,去給侯爺和太夫人請安。
守在門口的小丫頭遠遠見著小夫妻兩,忙朝里頭通傳:“世子和郡君來了。”
太夫人抬頭一瞧,笑色便先揚了起來,忙朝著外頭揮了揮手:“走慢點兒,仔細腳下。”
繁漪微笑頷首,發髻上簪著一直梅花簪自,花蕊處吐出的一撮銀線流蘇長長墜下,在春日清晨微紅淡金的晨曦下,輕輕搖曳出一抹瑩瑩光芒。
那光不刺眼,不厚重,像是山風帶來的一縷薄薄的云霧,朦朧而溫柔。
剛上了臺階兒繁漪便發現一直禁足著的姜沁昀也在,安安靜靜的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
看見她和琰華進門,姜沁昀的瞳孔微微一震,目光如同被風撲的燭火,凌亂搖曳,旋即安穩如常。
垂了垂眼簾,輕輕福了福身,輕細的嗓音一如往日溫順:“大哥,大嫂。”
繁漪看了她一眼,隱約有迫人的意味凝落于她的面孔,沒有搭話的意思,只是淡淡抬了抬手,便扶著琰華的手越過了她。
沒有沁微那般尖銳的針鋒,但疏離的姿態也并不遮掩。
眾人也沒覺得繁漪這樣的姿態有什么不對,人家都算計的頭上了,誰也不是白蓮花,能什么都原諒,這樣平靜無波的姿態已經算是給了各自最大的體面了。
何況人家如今身后撐腰的貴人多了去,姿態自然要高一些!
上前給太夫人和侯爺請了安。
看她精神不錯,長輩們都很高興。
今日爺兒和郎君們都在,堂屋里有說有笑的很熱鬧。
侯爺的膚色原是康健的古銅色,在京中這兩年沒了風沙烈烈,漸漸養回成了小麥的顏色,笑著朝琰華揚了揚面孔:“快扶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