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華微微挑動了一下眉梢,也不假作沒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側首看了姜元陵一眼,語調算不得冷漠去也絕對稱不上和善:“不知十弟可有見識過這樣的好身手呢?”
姜元磊沒想到琰華會這樣問過來,愣了一下,心下不免有些慌張:“……我……”
元慶蒼白的雙頰因為咳嗽而微微泛起一團粉紅,那雙狹長上挑的眸子輕輕一瞥,不含笑色時便顯得冷艷至極:“咱府里誰不知南蒼公子曾為了玉兒半夜避開巡防營將太醫帶進府來,身手極是出色。十弟即便沒見識過,也該聽過的,不是么?”
沁微瞇了瞇眸子,目光在繁漪和琰華的側臉上輕輕游曳了一下,帶著細微至極的懷疑和探究,若非有心觀察不會輕易察覺。
可這一刻,在場之中的有心人怕也不會少!
聽著元慶說話,神色里那抹疑竇瞬間斂得無影無蹤,冷笑道:“十哥若心中有什么想法大可直說,這半陰不陽的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還是十哥以為我們都是傻子,唯你最聰明,都聽不懂你話里所指么!”
姜元磊知道沁微的嘴是厲害的,料想到自己一旦開口少不得被她刻薄上,卻沒想到一向少吭聲的姜元慶出口竟也如此尖銳,兩人毫不顧念一點兄妹之情,直指他在挑撥離間。
眾人或擰眉,或瞧不上的眼神仿佛刀子一般直直落過來,扎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發痛:“我沒……”
沁微清脆的嗓音一揚,輕易便打斷了他帶著顫抖的否認:“沒?沒什么!沒那么想?還是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一眼被人看穿了!”
二爺的眼角似乎抽了一下,張了張嘴,還是放棄了勸阻。
二夫人眼見女兒嘴巴而發厲害,這般不客氣的話少不得要傷了和五房的和氣,便輕叱了一聲:“住口!尋常寵著你了,竟縱的你無法無天了,怎么能這樣跟你十哥說話!”
五爺和五夫人楞在當場,完全沒想到姜元磊會不顧警告,又摻合進去。
張嘴想說些什么,可沁微懟起人來,語調雖是不緊不慢,卻讓人怎么都插不進話去。
忙看了侯爺和太夫人一眼,果見二人的神色沉了沉,心下不免一凜。
沁微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五叔和五嬸一向都是明白人,可若覺得我說的不對,下了您二位的面子,回頭要打要罰的我都認了!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的!”
斜眼兒厭惡的掃了姜元磊一眼,嗤道:“外頭那些無知的走卒販夫也便罷了,站在街道上把揣測的難聽話當瓜子皮兒似的逮誰就吐。那都是些個不相干的,不怕臉皮子痛。十哥難道也要學那些一臉子市井粗鄙模樣么!”
“別以為拿著把軟刀子在自家人身上捅上幾刀,瞧不見流血,就以為沒人能定得了你的罪!好歹還住在大房的宅院里,沾著人家大房的光呢!竟也能用心險惡的把挑撥話說得那么輕松,也不怕到頭來傷了自己的性命!”
姜元磊是男子,哪怕再是不受寵、不受重視,是男子哪有不好面子的。
被一小堂妹當眾如此不管不顧的數落譏諷,臉上如何還掛得住,眼底隱隱泛著猩紅。
切齒低吼道:“明明是你們自己心思復雜有所懷疑,非要把我一句感慨想的那么不堪!你們怎么想的干我什么事兒,憑什么都強加在我的頭上拿我做筏子,如此咄咄逼人!”
有陰翳遮蔽了沁微烏澄澄的眼,不客氣道:“這本是我二房的事,用得著你來感天慨地的!需要我幫你數數這是你第幾次揣著真無知當假無辜了么!十八了還只是個童生,足見十哥你頭腦也不怎么樣!論心機你又比得過誰?”
話鋒一轉,“弄走了一個,又冒出一個,咱們家里的小鬼可真是多!即便你同旁人感情要好些,倒也不必這樣急著強出頭來抱打不平,有這會子閑功夫多讀讀書,別再把夫子交給你做人的道理全喂了狗!”
字眼越說越厲害,偏學的他那一套不含名不帶姓的,卻又意有所指,叫人聽得明白,聽得心虛,卻又無法反駁。
你沒有那個意思?我不能這樣揣測你,那你憑什么來揣測我說的?
姜元磊是庶房的庶出子,在府里一向沒什么存在感,連說些討好的俏皮話也未必說的順口,對人的嘴皮子自然也沒有她的溜。
一口氣梗在心口,憋的滿面通紅,指著她“你、你、你”了半日,也不知該如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