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巍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不明白為什么老父親會逼他同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一個不過從五品官職的毛頭小子道歉!
他們、憑什么?
“父親!”
鄭弘辜耐著性子,承受著百姓投來的各種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氣:“趕緊道歉,不要耽誤楚大人查案!”
耳邊百姓的議論聲聲漸漸大了起來,指指點點,鄭清巍的面孔難堪至極。
可他知道,若不道歉恐怕只會更難看,無可逃避,只能咬緊牙關不情不愿的道歉:“是我被傷心沖昏了頭腦,胡言亂語,還請姜世子、二殿下原宥則個!”
南蒼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琰華身后,俯身在他耳邊道:“胡大人已經往回趕了,一切順利。”
琰華澹澹一笑,目的達到了,該等的節奏也等來了,這出戲也該慢慢推進高潮了!
微微揚了揚面孔,示意云海可以收手了。
云海嗤笑著撒了手,撣了撣因為用力而發紅的指尖:“賤骨頭!”
鄭清巍在侍從的攙扶下,忍著劇痛艱難站了起來,切齒咬住心口翻騰的怒意,死死盯著琰華道:“這兇手是從你們鋪子里抓出來的,最好你們能全身而退!”
鄭弘辜亦是不明白,自己的深沉兒孫們竟是一個都沒學到!
橫眉一眼掃過去:“你給我閉嘴!”
云海也懶得搭理蠢貨,拾階進了鋪子,側首不屑地睇了鄭弘辜一眼:“你記好了,除非你們鄭家門除掉我們母子三人,取代我父親做了那九五之尊,在這之前,離我、離我身邊的人,做好的做法就是有多遠滾多遠。”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誰敢接。
鄭家雖有心將太子拉下馬取而代之的心,卻也不敢把野心放在眾目睽睽之下。
聞言,鄭弘辜忙朝著禁宮的方向深深一揖,謙卑而惶恐:“老臣不敢,老臣一家皆忠心于陛下,一心輔佐太子殿下。不敢有二心。”
云海傾身,親自扶了鄭弘辜起身,以不傳六耳的聲音道:“敢不敢的藏在心里,誰也說不好。你們且爭你們的,只要別惹到我身邊的人什么都好說,否則,我不介意親手送我那好弟弟、上、黃、泉、路!”
肆意一笑,“到時候,你們鄭家一心期盼的尊榮地位啊,可就什么都沒了……”
先帝爺的城府遠勝今上,朝堂上的掣肘、利用、平衡皆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中,即便早年里皇子爭儲之下朝堂大洗,亦不曾有多混亂。
鄭弘辜能在先帝爺身邊十數年,游走在百官之間,直至鄭德妃產下皇子鄭家年輕一輩顯露了幾分野心與得意,這才讓人察覺到了朝堂之上竟還有這樣一匹藏身草木從中的野狼啊!
可這樣的人,最怕的不是權勢比他盛、心機比他深的人,而是云海這種又地位且不管不顧的人,會拿自己的性命和前程與對手同歸于盡的人!
那樣笑盈盈的語調落與口中的字眼形成極致的反差,如尖銳冰杵直直戳進鄭弘辜的耳中,驚起他一身冷汗,只能深深垂首,掩去眉目里的陰翳,盡顯臣子的誠服之意:“是,老臣一定嚴加管教鄭家兒孫,讓他們好好當差讀書,來日更好的為陛下分憂。”
云海揚了揚寬大的衣袖:“好了,把人都帶回刑部衙門,升堂問案。各位父老鄉親一起去瞧瞧吧,也好做個見證,看看咱們的楚大人是否有包庇之心啊!”微微一頓,“既然是郡君鋪子里抓到的人,去,往鎮北侯府傳個話,請郡君來配合查問。”
楚涵一揚面,衙門里的壓抑立馬就往侯府趕了。
而伙計們自是要回去做活的,不過那些個做掌柜、老板的趕上這么一趟好戲,哪有不看到底的。
衙門的人在前,事主、苦主們在后,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百姓,浩浩蕩蕩的往刑部大堂去了。
暗紅色的六扇門已經打開。
一抬眼便能望見大門深處高懸的“明鏡高懸”的匾額,烏木金字,映著明燦光線,生出一股沉然威勢,叫心虛之人一進此門便頓生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