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沒有做過什么粗活的雙手拂過絲滑的被面,和緩的語調如輕風里的云,溫厚道:“這一次也怪不得郡君不留情面,若是不把事情鬧的大了,震懾住了五公子,往后的六個月還不定怎么不安穩了。只是孩子生下來容易,稚子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太夫人,以后恐怕都不會太平啊!”
太夫人的嘆息里含有一寸薄薄的惆悵與愧悔:“這件事走到這一步也有我的責任。當初的本心是想讓他們爭出個高低,能選出一個出色的世子,何曾想這些孩子好厲害的心思,一個個全都脫離了我的掌控。等我想停止對他們的考驗時,卻發現我連阻止的辦法也沒有。”
福媽媽過來合上了窗欞,溫厚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幸好一切都不算晚,哥兒姐兒們都好好兒的。”
太夫人點頭,順著她的攙扶起身,繞過枕屏去到床沿坐下。
床頭的暖籠上的錯金瑞獸小香爐靜靜吐露這乳白的青煙,透過鏤雕的紋路,還能看到里面的星火如時光簌簌在焚燒著,是無聲的烽煙。
老人家卻忽然又高興起來,抬頭看著福媽媽的眼眸亮晶晶的:“下午晌的話你聽到沒有!”
福媽媽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可瞧著她笑的那般歡喜,不由也跟著揚起了笑紋:“這沒頭沒腦的,叫我說什么才好呢?”
太夫人睨了她一眼,似乎在指責她反應遲鈍呢!
“樂大夫說繁漪的脈象,如洪流不可阻擋。”
福媽媽笑“哦”了一聲:“那是好事兒啊!說明孩子健康呢!”
太夫人嗔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
福媽媽無奈道:“又往那里去想了!是男孫自然是高興,侯府后繼有人了,可若是女孫,豈不是要失望?”
太夫人擺擺手道:“那不能!都是我姜家的骨肉,都是一樣的。可我就覺得這一胎一定是男孫,孫兒辣女,她在我這兒吃蜜餞吃的多開心啊,我瞧著腮幫子都酸了!還有云嵐,上回生玉哥兒也是這樣,這一次還是這樣,都是男孫!”
福媽媽扶著她躺下了,順口便一連聲的應道:“好好好,男孫好!孩子多了,家里熱鬧呢!”
太夫人看著她無奈的樣子不由笑開:“其實我倒是挺想要個曾孫女的。”
福媽媽哼道:“六公子房里不有一個么!”
太夫人長長一吁:“那不一樣,我可以一樣疼愛那些孩子,但那種歡喜是不一樣的。”
福媽媽下了帳:“二奶奶和郡君還年輕,總有生姑娘的時候。另幾位公子也慢慢大了,就怕以后您抱不過來呢!”
太夫人微微闔了眸子:“若是能看著府里熱熱鬧鬧的,來日去見了他……”
聲音與幔帳漾起的漣漪一樣溫和的、慢慢暈開了。
琰華今日要上衙,起的早。
小心分開兩人交纏的肢體,可他一動,繁漪就醒了,然后便是好一陣的難舍難分。
照理說昨夜折騰的久,該是勞累的,可想再眠一眠卻沒了困勁兒,心下只有饜足,就由著丈夫伺候著洗漱更衣,然后懶洋洋倚在床頭看著他收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