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此刻,無盟友相幫,連姜元慶也不過淡淡看著而已。
他只能低頭,表現出順暢姿態。
“是……”
遙遠天際那昏暗如墨的顏色如同鉛塊一般不斷的逼近,屋子里垂下的帷幔輕紗層層疊疊的揚起,更將屋內窗口投進的那微弱光線遮得混混的發暗。
福媽媽舉著一直細長紅燭,將銅燭臺上被吹滅的燭火一一點起,橘紅的光慢慢在輕紗上繡著的古翠銀線的西番蓮花紋上暈開,發出短而歷的光芒,直直的戳在人眼底。
琰華非常不喜藍氏的眼神,眼底的溫色立時變成了太陽落山時延續著的虛弱不堪的微白。
而屋外的半邊天空已經有了山雨欲來之勢,烏沉沉的積云不斷凝結,仿佛蘸飽了化不開的墨汁一般,越發沉壓下來。
但他不欲于口舌之上與一潑婦相爭相辨,官服寬大而密實的衣袖一揮,烈烈有聲:“說下去!”
雷聲轟鳴,滾滾襲來,貼耳炸開,朕的門窗吱呀晃動,閃電照亮的枝影落在地面上,縱橫交錯。
文宣見得那樣的影子又是一陣驚叫,柔弱香肩緊緊縮起,隨著她的啜泣瀝瀝顫抖著,嗚咽聲不受控制似的從喉間發出。
那樣的驚恐是真實的,許久才壓了下去,結結巴巴的講述著這一年多來的算計里究竟有多少樁是與藍氏有關的。
不出繁漪所料,就連她和玉哥兒中毒之事,姜元靖也一并都栽到了藍氏的頭上。
然后便是藍氏與文蕖靈等人合作,在沁雯的婚禮上偷她絹子,意圖栽贓她要毀文蕖靈這個未過門繼母清白之事。
“一旦坐實郡君有心要毀文姑娘清白,旁人都會覺得那是世子爺授意的,就能讓侯爺和太夫人都討厭、討厭她們了。”
姜懷、姜潮那些都是什么貨色,侯府里的人又怎么會不知道!
只要能給他們好處,什么喪良心的事都干不出來?當初老侯爺驟然離世,他們可沒少被算計逼迫!
琰華與繁漪新婚第二日一群人合力唱的好戲,企圖把小夫妻兩趕出侯府,背后為得誰?
或許在姜元赫離開后的起初算計里,連侯爺和太夫人都懷疑過姜元陵,因為他是與各家郎君來往最緊密的。也懷疑過只是藍氏野心之故,畢竟并沒有證據表明姜元靖的影子。
可后來的后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不是遲鈍之人,藍氏也不是深沉之人,他怎么好沒有發現藍氏的動作?
若非故意不拆穿,那便是他才是隱藏在最陰暗處的黑手!
琰華輕描淡寫的語調里含著無可比擬的憎惡:“繼續。”
按著時間順序,后面便是厭勝之術的發生。
如何收買、如何算計,連繁漪讓人藏進藍氏箱籠里的木偶也一并成了藍氏的手筆。
而孟姨娘得知女兒媳婦做下這等錯事,未免連累兒子,不得以只能讓身邊的女使去殺文英,假裝一切都是她收買文英所作,好把罪責引到自己的身上。
“其實這一切都是五奶奶和七姑娘商量合作的!”
繁漪雖見識過姚氏和慕文渝的自私陰毒,卻還是佩服姜元靖,為了把自己開脫出來,連姜沁昀這個胞妹都能毫不留情的推出來抵擋對手火力,好顯得自己是局外的無辜之人。
雙眸微揚,抬手將鬢邊的一縷玉滴流蘇掠起,瀝瀝有聲,輕輕嗤了一句“蛇蝎心腸”,而眼神卻明明白白向著姜元靖而去,并不掩飾自己對他所做一切的看穿。
潮濕的空氣,便如巨石重壓在姜元靖心底,他瞳孔狠狠一縮,只能雙臂死死的箍緊藍氏,以此發泄心底的怨毒,抵御繁漪高高在上的不屑。
藍氏在背后時自然沒少詛咒過太夫人,可箱籠里的木偶根本不是她放的,為什么文宣要栽贓給她?
分明是行云館在陷害她!
這賤婢一定是被收買了!
一定是被行云館收買了來害她的!
這讓她如何還能不害怕,能冷靜的下去!
她伸長了手臂,長長的指甲凌厲的刮過文宣的面孔,應聲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