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杖,聽起來也不過小懲大誡罷了,但讓崔嬤嬤這種能隔著豆腐把人打到筋骨皆斷的人來行刑,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嚴懲了!
然而太夫人卻暗暗點了點頭,仿佛十分滿意她的雷霆手段。
藍氏還待叫囂,被姜柔一下子卸了下巴,傲然冷笑:“成王敗寇,叫囂也不過讓人更加瞧不起你!”
繁漪緩緩回眸,眼角眉梢是蘊著溫然的,而眼底一片如霜負雪的冰寒,“姜元靖,你可有怨言?”
姜元靖的臉刷白,那種白,便如冬日殘雪懸在棕色的枯脆枝頭,帶著塵埃的污濁,隱隱發黑:“大嫂肯留她一條性命已是開恩。元靖、感激不盡。”
沁雪天真宛然的一聲輕嘆徐徐飄在空中:“其實有野心也不是什么壞事,有時候也是能促人積極進取的,只要手段光明正大,爭便爭吧,我若是男子,我也想立功封爵,做世上最最風光之人。”
“光明正大以積極的姿態相爭,難道不比暗戳戳用些陰險手段更好么?到最后被揭穿、責罰,顏面掃地,骨肉情分也蕩然無存,何必呢?”
太夫人微微一笑:“小丫頭就是天真柔善。不過這樣的柔善是極好的,祖母喜歡,只盼你來日去到夫家,懂得彈壓的同時亦要保持在心底才好。就如你的兩位嫂嫂,她們就做的很好。”
繁漪與閔氏微微頷首。
而沁雪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微微一紅,低低應道:“孫女明白的。”
雨后的天空濕潤而清新,似一張薄薄的輕紗傾覆,隔斷了遙遠天邊炫目的光亮。
太夫人的眼神映著那輕紗,只留下單薄的痕跡:“你肯立功封爵,可如今有現成的爵位在,可比自己掙要簡單多了。況且你說的那不叫野心,叫良知。”
板子擊打薄薄衣衫下皮肉的聲音隨著清風起伏著送進明間。
沁雪看著姜元靖,表情是憐憫的,只是想起姜沁韻利用過自己,便生了幾分厭惡,抿了抿唇道:“其實五哥脾氣好,當差的時候也十分上進,便是如今出去吃席也總能聽到又夫人太太夸贊她,大約也是聽到家中主君提起的。只怪五嫂和七姐不好,牽連了五哥。”
日頭仿佛是一下子墜下西山的,換上了一片昏沉而刺目的琉璃燈火。
庭院里的一汪水色成了汪洋幽晃,盯著多瞧了幾眼,竟有些有些發暈。
云海凝著那水色的眼底火光輕曳,卻口吻冰冷:“藍時瑩那種廢物向來喜惡都擺在臉上,姜元靖是她的枕邊人,竟是后知后覺到了近時才察覺,最后沒能阻止這瘋婦害人便罷了,自己還被毒倒了。說到底還不是他無能無用!”
微微一頓,又步步緊逼道:“不過到底是來不及阻止,還是根本沒想過阻止,也便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到底是侯爺的兒子,這樣直接抨擊,到底也傷了侯爺的顏面,繁漪便看了云海一眼,輕輕搖首,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云海是個聽話的好孩子,立馬就不說話了。
不過,他肯放過,未必旁人也肯放過。
閔氏淡淡一笑道:“五弟也算是飽讀詩書之人,又一向敬重大哥大嫂,自然不會如殿下所言,那般不堪的。何況每次藍時瑩伸出她那臟手的時候,五弟不是中毒了,便是在外頭奔波尋人,哪有功夫算計來算計去的。”
“不過話說回來,五弟若是未曾守孝,有侯爺一路扶持這,如今也能做個中等階品的武將了,雖不能與大哥能在文華殿和御前行走想比,也算不錯了。至于藍氏……”
沁微接口道:“五嫂一向驕矜自傲,口口聲聲自己是大員之女,身份如何高貴,卻忘了自古嫡庶尊卑有別。她瞧不起我這個四品官兒家的姑娘,我倒也不能瞧不起她這樣一個庶出卑微的,畢竟世家之中出身不高但大時出色的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