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喬弈緋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金姨的恨意,當初的愛有多深,后來的恨就有多深。
“我雖是馬匪出身,骨子卻也是驕傲的,自然不允。”金思妍語氣急促起來,雙肩開始顫抖,“我不愿相信他這么快就背叛了我,自欺欺人地認為他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終究會回心轉意的,而公婆對生下女兒的我更是不聞不問,他們干脆直接越過我,去找媒人說媒。”
遇到這么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喬弈緋氣得頭疼,“那你的女兒呢?”
金思妍原本還算平靜的神色驟然崩塌,雙肩劇烈顫抖,眼神迸發出強烈的恨意,那個精明而平和的金管事一下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充滿戾氣的女人,咬牙切齒道:“那日孩子有些發燒,可我遇到急事不得不出門一趟,便托了公婆照看,囑咐他們請大夫,可回來的時候,孩子已經燒得渾身滾燙,救不過來了,他們根本沒請大夫。”
啊?喬弈緋吃驚地捂住嘴巴,“那他呢?”
金思妍發出凄厲的慘笑,“你問我他在哪里?就是這個口口聲聲要愛我一輩子的男人,在我們的女兒發高燒的時候,他正和另一個女人幽會。”
人心之惡毒,喬弈緋早就見識過了,說有些人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十月懷胎的孩子死了,對一個母親來說,大約是世上最慘痛的事了,喬弈緋此時能感受到的撕心裂肺的痛,想來也不及金姨當初體會的十分之一。
這件往事,每想起一次,對金思妍來說都是一次慘痛的折磨和凌遲,抱著孩子小小的身體,她一下子覺得天塌了。
可能被她瘋狂的樣子嚇到了,公婆才戰戰兢兢地解釋說以為孩子能挺過來,就沒請大夫,孩子也是他們的親孫女,他們也不想的,孩子死了,他們也很難過。
至于那個男人,看到孩子死了,立即聲色俱厲地怒斥她這個當娘的沒有照顧好孩子,不配為人母。
當初恩愛的時候有多甜蜜,現在翻臉的時候就有多猙獰,痛失愛女的金思妍終于崩潰了,威風八面的馬匪頭目,隱忍卑微地為人妻,為人媳,結局卻如此慘烈!
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身為母親,她必須要為自己的孩子討還公道,惡毒刻薄的公婆,自私涼薄的男人,他們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她要殺了他們,為自己的孩子殉葬。
沒什么能阻止一個陷入瘋狂的母親,尤其是一個身懷絕技的母親,塵封的尖刀再次出鞘,那個畫面,不管過多少年,她都記憶猶新。
當刀尖染上他雙親的鮮血的時候,那個高聲大嗓疾言厲色的男人瞬間癱軟在地,面色如土,聲淚俱下,苦苦哀求她看在往日情分的份上,放過他們一家。
往日情分?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個跪在自己腳下的男人,金思妍只覺得可笑,這就是自己不顧一切愛過的男人,不過也是個色厲內荏的懦夫罷了。
可是,就是這個卑鄙無恥不堪一擊的懦夫,當初卻讓自己愛得死去活來,到底是他薄情,還是她天真?
沒有人給她答案,當尖刀逼近他的臉的時候,他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怨毒,仿佛她就是一個來自地獄的索命的惡魔。
就是這雙眼睛,曾經也含情脈脈地看著她,說她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他倒在滿是血流成河的地面上,嘴唇不停地蠕動,眼神越發駭然。
金思妍卻絲毫不覺得暢快,孩子死了,她的心空洞得跟被蠶食過一樣,她已經想好了,殺了這一家自私薄情的人,她就去陪她的孩子,直至喬老太爺入門,撞見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