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頓時覺得喬姑娘不來錦衣衛當差實在太可惜了,平日看起來弱不禁風,殺起人來倒是頗得殿下真傳。
喬弈緋眼神冷漠而寒寂,和平日的燦爛明媚判若兩人,冷冷道:“我不是很有耐心。”
劉婆子仿佛看見了來自地獄的厲鬼,驚駭地大口喘氣,“我記起來了,那次正好是寧城的上元節,街上到處都是人,很熱鬧,也是我們最容易下手的時候,抓到一個貨,轉手賣出去,就夠我們三人吃大半年的,說起來,那次也是格外順利,老天可憐我,一棵大樹下站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娃娃,說是找不到姐姐了,那娃娃穿得整齊體面,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孩子,通常這類孩子保護的人多,根本無從下手,但這次真是天賜良機,機不可失,我騙他說去找姐姐,他就乖乖跟我走了。”
樹下?喬弈緋記得和李琦蘭分開并不在樹下,而是在一個大戲臺旁邊,居然只有徹兒一個人,顯然李琦蘭是故意把他帶到陌生的地方丟棄的。
喬弈緋心中波浪滔天,表面上卻平靜如水,“你拐賣了那么多孩童,為什么對這件事記得這么清楚?”
“因為那孩子身上掛著一塊長命鎖,是貨真價實的金子打造的,我不識字,不知道上面寫了些什么,但一看就知道很值錢,抵得上好幾個娃娃,我怎么會忘記?”劉婆子裂開嘴笑,“我把長命鎖藏了起來,沒告訴任何人,準備事后再拿去賣。”
“你把那孩子帶去了哪里?”喬弈緋整個人都被黑暗籠罩,連骨頭都透出森森冷意。
劉婆子不敢看喬弈緋的眼神,“那孩子雖然小,但皮得很,哭鬧不停,一會要祖父,一會要姐姐,后來總算被我們嚇唬住了,乖了許多,卻不想那孩子人小鬼大,乘我們睡覺的時候,居然偷偷跑了,幸好被曹石頭發現了,趕緊追了上去,那孩子嚇壞了,一不留神,掉進了一個大坑,當場就沒氣了。”
“他死了?”喬弈緋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一瞬間血液凝結成冰。
“不是我干的。”劉婆子驚恐萬狀,矢口否認,“是曹石頭,他塊頭大,長得兇,我們拐來的貨都是他負責嚇唬的,他追得緊,那孩子害怕,一腳踩空,就掉下去了。”
喬弈緋的心仿佛被噬咬般絞痛,怪不得她心底對要見牙婆有種莫名的抗拒,原來真的有晴天霹靂在等著自己,眼底迸發出強烈的恨意,“曹石頭在哪里?”
“我們離開寧城沒多久,他就病死了。”劉婆子厭棄地聳聳鼻子,“他這人沒別的愛好,就愛逛窯子,得了臟病,錢也花光了,死的時候,半里外都能聞到臭味。”
“你說你們有三個人,還有一個呢?”喬弈緋強迫自己將針扎般的痛楚平復下去。
“沒過兩年,他偷一個小娃被發現了,滿村的人圍追堵截,他逃的時候掉到河里淹死了。”劉婆子一臉的麻木,兩個同伙都死于非命,她很是安生了一段時間,直到沒錢了,才出來重操舊業,就被錦衣衛給逮住了。
喬弈緋的心都在滴血,當年徹兒還那么小,被幾個兇神惡煞的畜生追趕的時候,他該有多害怕,多絕望?
霉味和腥臭縈繞鼻端,喬弈緋幾乎痛到窒息,“孩子摔死了,你們怎么處理的?”
劉婆子顯然很意外,死都死了,還有什么好處理的?癟癟嘴,“死了也就賣不了錢了,我們怕被人發現,就趕緊跑了。”
“然后他就一直在大坑里,暴尸荒野?”喬弈緋一刀準確無誤地扎在劉婆子的指尖,十指連心,那是身體最痛的地方。
徹兒丟失之后,喬氏發瘋一樣地尋找徹兒,可那時候,徹兒就一個人孤零零地摔死在大坑里,一想到這一幕,她的心就刺痛不止。
劉婆子痛得臉都變了形,哀嚎一陣之后,“那是個農人捕獸的坑,別人看到了,也只會當是孩子不小心掉進去的,我們不想惹麻煩上身,就趕緊跑了。”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喬弈緋原本清澈的眸瞳散發著徹骨的恨意,一把捏住劉婆子的脖子,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畜生,害我們家破人亡,生不如死,說你們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