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裝腔作勢了。”薛又禮心道,但自從被殿下罰過兩次之后,他便是敢怒不敢言,再也不敢明目張膽和徐天舒過不去。
淮陽王對幾個年輕人都特別寬容親和,“淵鴻,你父皇母后可還好?”
“多謝王叔掛念,一切安好。”
喬弈緋不知,廣德侯和文寧伯卻都知道,淮陽王不過是閑散王爺,手中并沒有任何實權,涼州地方軍隊歸韓文煥掌管,韓文煥是皇上的親信寵臣,直接對皇上負責,可以說,涼州的地方庶務軍務,淮陽王幾乎沒有一樣能插得上手。
好在,淮陽王本身也是淡泊名利之人,專注于吃喝玩樂,賞琴棋書畫,日子過得倒是逍遙快活。
因為身處涼州,遠離京城,曾經的天縱才名漸漸在京城銷聲匿跡,宗室各種祭祀典禮都見不到他的身影,所以,在宗室中的存在感也逐漸降到很低。
對這樣無害亦無利的一個人,權臣文寧伯表面上客客氣氣,內心確頗不以為然的,況且,他本人的低俗氣質和淮陽王府的雅致清幽又格格不入,仿佛這里處處都在提醒他曾經難登大雅之堂的卑賤身份,讓他感覺自己就像鄉下人進城,四周都是高雅的陽春白雪,唯獨他是個下里巴人的泥腿子。
這些年,他已是富貴至極的人上人,早忘了曾經那些不堪回首的窮酸過往,明明連皇宮也去過無數回,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偏偏就是進了淮陽王府,那種極力掩藏的卑微屈辱,三餐不繼的艱難和狼狽,就像要噴發的火山般往上涌,怎么都壓不住。
一個發達的人,最忌諱別人在他面前提及過去的窮困潦倒,以文寧伯的身份,自然沒人敢在他面前提,但潛藏內心深處的心魔只不過是在沉睡,一旦醒來,那種穿心的屈辱和恐懼,足以把人吞噬。
可惡!混跡市井底層的不愉快回憶如潮水般涌來,讓文寧伯更為恐懼地要牢牢抓住眼前的富貴。
他晃了晃腦袋,竭力讓過去的回憶在腦海里消逝,同時在心里不屑地啐了一口,淮陽王一個富貴閑人,也只會專注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沒半點用處。
“伯爺,你的臉色不太好,怎么了?”坐在他身邊的廣德侯及時發現不對勁,問道。
文寧伯最怕別人發現他內心的隱秘和隱痛,忙裝作若無其事道:“沒事,就是一直趕路有點累了。”
“伯爺一路辛苦,正好在我府上休整休整,本王日前得了一壺好酒,正適合招待貴客,來人,把酒拿上來。”淮陽王很是體貼道。
文寧伯雖如坐針氈,但一時也想不到離席的理由,便硬著頭皮繼續坐下去,不能讓人發現他內心的不安,這種奇怪的感覺已經多年沒有過了。
酒來了,喬弈緋抿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瀲滟生輝,“王爺,這莫非是傳說中的九曲香?”
“你竟懂得品九曲香?”淮陽王有些驚訝,隨即笑道:“淵鴻,你身邊可真是臥虎藏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