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城陽國,是一個無主之國。
泰始五年的時候,晉武帝將自己的四子司馬景過繼給了早夭的兄弟司馬兆,封其為城陽懷王,追封司馬兆為城陽哀王。
然而泰始六年,剛過八歲的司馬景便因病薨逝。
晉武帝旋即又將五子司馬憲過繼給司馬兆,封為城陽王。
不曾想,司馬憲為主城陽不久,也即泰始七年,年僅十一歲的他便于九月去世,那之后,武王雖然陸續又過繼了兩個兒子給司馬兆,但未再封王城陽。
之后的十余年間,對于整個晉王朝來說,城陽一直無主。
但對于千百年來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城陽百姓來說,卻并非如此。
司馬景在位期間,曾有兩人“橫空出世”。
一者,司馬景生母美人審氏的兄長——國舅爺審滔。
二者,同國舅審滔結為兒女親家,后被加封城陽國公的赫連白懷。
赫連白懷此人,來歷不明,鮮少有人知其真實身份。
但在這個被武帝、被世人忽略無主的城陽國內,包括國舅審滔在內,無敢忤逆其意造次不從者。
而費縣,不過城陽國內的邊陲小城,官府縣衙形同虛設,只要不是扛著大刀大戟胡亂招搖,入城出城都不會有人過問。
路遺一行四人,怎么看都是落魄的流民,除了車思病九尺的大個剽悍健壯得有些嚇人,路遺佘初還有他們的師父,無論拎誰出來都讓人找不出一絲錯處,所以他們入城,沒有費一點波折。
然而麻煩的事還在后頭,他們的師父——柴無悔——一旦清醒,一旦開始喊餓,那么直到美食入口,都不會有所消停。
車思病慌慌張張地驅趕牛車在費縣縣城的主街大道上急行,路遺佘初則捂著耳朵雙眼巴巴地四下搜尋,以期尋找到一個看起來不那么寒磣,能讓他們吃飽飯,又能安安心心住幾日甚至更久的中等客棧。
費縣,他們幾人是頭一回來,但不論哪個城鎮村落,內里的構造都大同小異。
對于已經走過萬水千山,遍訪過無數城池的幾人來說,全然沒有初來乍到的新奇與激動,只有趕緊找個合適的地兒果腹休整的無奈與急迫。
天漸漸落黑,街邊巷角都亮起了燈,費縣城被罩進一層不同于白日的喜慶浮華之中。
北風穿門過窗,吹得臨街鋪面各式的彩旗獵獵作響。
師徒幾個又餓了將近一日,即便在黑暗之中,也難掩臉上的饑黃菜色。
師父柴無悔嗷嗷地嚎了一路,口干舌也燥,實在沒耐性再等路遺他們精挑細選下去,一巴掌拍到車思病的后腦勺上,指揮他將牛車停下。
“哎哎哎!停停停!就它了就它了!”
柴無悔指著一家門口亮著四盞大紅燈籠的客棧,二話不說,拿上自己的拂塵玉簫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