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趕上來了,最多在十幾里外。”宇喜多直家回應一聲,立刻指派眾人:“長船刀匠,把在村里臨時趕制的焙烙玉,發給擅長投擲的投石眾,到時候看準時間,到時候看準時機,便給我點燃后統統去對面。”
焙烙玉對于尋常豪族,甚至小大名來說都算是很難制作的武器,但對于常年橫行瀨戶內海,同是八幡海賊的兒玉黨來說,卻是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
在躲進村里暫且休息的時候,長船貞親便得宇喜多直家授意,搜尋了一些菜油、鐵釘,混合著鐵炮手身上攜帶的少量火藥,一同塞進陶罐內,制作了這么十幾個簡易焙烙玉,已備不時之需。
宇喜多直家轉頭四望,眾人身處山中街道,遠近皆是不見登山通途,山丘左右障礙,兵無可藏,人無可匿。
明石景季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無奈地向自家郎黨的臉上望去:“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又到拼命的時候,此地道遠險狹,譬之猶兩鼠斗于穴中,將勇者方才能勝,是死是活,就看我等的膽色和運氣了。”
明石景季四十來歲,蓄了一部柔順、黑亮的胡須,盔甲破爛,但在村里休整的時候已經洗凈烤干,倒是很符合他擔任浦上家的‘武門有職故實’即禮儀師范的役職。
在這次支援美作國的軍勢內,也是作為目付監軍出陣,雖然武名尋常,但督促鼓舞士氣倒是很拿手。
這么一息功夫,報訊的戶川通安拐將回來:“和泉守,牧良長果然要咱們留截斷后,用死阻擋。他說,咱們兒玉黨要是都擋不住,不但三浦夫人的安危難保,前邊探路的粟井正晴,和咱們的那些人,怕也逃命不得。他還說,只要擋住中村則治,見得遠江大夫之后,定不會忘了和泉守跟兒玉黨的功勞。”
明石景季聞言,面色陰晴不定,牧良長講的不錯,若不能阻得后面的敵軍一陣,叫追兵一沖,這支臨時拼湊的軍隊,立時就得土崩瓦解,他膝下無子,就指望這么一個侄兒來繼承家業。
若真的物崩在此,粟井正晴即使身在最前邊,隊伍一散,也得沒要沒處活命。
這時候他才明白,為何要讓自己這么個不善合戰的武士,跟著一起來殿后,說穿了原來是當監軍,看住真正的殿軍兒玉黨,別讓他們直接逃散。
只是宇喜多直家愿不愿意,還在兩說之間,想到此處,不免退后兩步,跟自家的部眾站在一起,手中按住太刀,警惕的看著對方。
宇喜多直家心底嘆息,牧良長的用意他早就猜到了,他也確實不乏存有將明石景季暗中拿下,而后趁夜逃進山里的打算。
不過因為先前收編那些潰兵,將兒玉黨拆散,導致不少部眾都在前隊,若是撇下他們獨自求生,隊伍中的人心必散,代價太過于巨大,現在根本承受不起。
再者,萬一牧良長護著三浦夫人殺出重圍,或者說自己獨身逃走向浦上宗景處求助控訴,自己就算能逃回到乙子莊,也必然要因此而受到嚴懲,
所以,不論出于何種原因,總是要跟追在后面的中村則治會上一面,才好再做決定,正當他想讓人列陣,準備且戰且退的時候。
又一騎使幡領著七八名三浦軍足輕,從牛車處奔來,高聲說道:“牧良長大人軍令:兒玉黨殿軍有守無退。”
二次下達嚴命之后,這個使幡放緩聲調,“牧大人請和泉守放心,他已經嚴令兩翼馬場、角南二位大人,拉開距離以作奇兵支援。他領著本隊稍后就帶人回來支援。”
最后,鼓勵似的,這名使幡繼續說道:“中村軍多是雜兵,追擊我等這么長時間,定然疲憊不堪。兒玉黨休養多時,正是銳意盈滿,只要肯下力死戰,必然能夠旗開得勝。”
傳完命令,使幡和足輕沒走,監軍目付般的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