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風卷殘云將各桶各鍋內的飯食一掃而空,那靜候著的幾名星賀家郎黨,便將空空的器皿又抬了下去。
坐在帳幕內休息了一會兒,有信傳來,星賀光重已歸返本陣,急請宇喜多直家相見。
宇喜多直家留下眾人,只與明石景季二人并肩出了帳幕。抬頭看看天,已是薄暮,本陣內各處帳幕都已經埋鍋造飯多時,還有不少足輕正在熄火。
途徑百足眾營帳,大批足輕剛歸,正在脫甲卸盔,瞧見宇喜多直家這么個生面孔,其中好些個都肆無忌憚地偷來挑釁的目光,兇悍之氣溢于顏面。
星賀光重才到營帳,是以身邊還圍了一幫出陣剛歸的武士,見了他的真容,宇喜多直家才覺山名夫人不愿委身下嫁,而卻跟蘆田秀家眉來眼去,并非不是沒有緣由的。
星賀光重雖驍勇有力,每逢出陣必然身先士卒,持槍縱騎突陣,奮疾如飛,山陰諸國武士莫有能舉者。
可模樣屬實遠遠遜色于名聲,身材并不高大偉岸,相反又瘦又黑,也不甚高,可以說貌不驚人。相比之下,早先遇見的蘆田秀家,更為符合常人對于吉備赤鬼這等武將的形象。
依然穿著骯臟甲束的星賀光重,本正與左右武士高聲談笑,余光瞄見有人進來,便撇下眾人,徑走過來道:“浮田三郎,明石師范,多日未見不想當真讓我想念的緊。”
他一抬眼,認出宇喜多直家后,立刻喜形于色,伸手把臂歡笑。過往兒玉黨多次助他擊討播磨,明石景季是他姐姐猶父,三人之間的交情尚可,俱算是浦上宗景身邊的側近信臣。
“少輔郎還是不要取笑,被新宮黨打得連戰連敗,險些把命都折在鬼山城里,那里比得過你大勝而歸,又為主公破敵。”
不等星賀光重答話,一名武士忽地站起來,粗聲說道:“哈哈,和泉守著實太過客氣了,我聽說數千浦上軍都被新宮黨一舉剿滅鬼山城,島村盛實、浮田國定那兩廝窩囊廢,竟然棄眾而走,只帶郎黨逃回備前國,唯有和泉守一路且戰且退,威武不屈,不知此回是否也要歸返備前?。”他話說得好聽,語氣卻是譏諷。
宇喜多直家瞧那武士,膀大腰圓,留著月帶頭,頜下也有濃須,甚是粗獷,便問:“還未請教……”
那武士揮手打斷他說話,道:“我只問和泉守,是也不是?”
宇喜多直家原本同星賀光重聊得好好的,這武士突然插話不說,還不依不饒質問高天神城方面的動向,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同時,也平白折損星賀光重這位總大將的威信。
宇喜多直家驚其跋扈,側眼觀瞧和自己并肩而立的星賀光重,見他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并無阻攔之意。
“自是不會。”宇喜多直家果斷道。他初來乍到,在摸不清楚這東美作國聯軍底細的情況下,決不敢冒然表態自己將要離去的意思:“這位大人,在下不知你的名號,但聽你所言所語,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嗯?”那武士陡然色變,從得意洋洋瞬間成了惱怒。
星賀光重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宇喜多直家,欲言又止。
那武士三兩步上前,欺到宇喜多直家面前,怒罵道:“兒玉黨好大的名聲,旁個人怕你,我卻是根本不懼你們這幫子殺人放火的賊寇!”
宇喜多直家嗤笑兩聲,不屑理會於他,轉身對著帳內其余豪族正色道:“美作四塞之地,本家與諸位同氣連枝,如不合力迎敵,單憑一國一家之力,如何能夠使尼子軍的對手,這點淺顯的道理,連我都明白,難道遠江大夫會不清楚?”
那武士繼續不屑道:“我等擁眾萬人,又有山名軍策應,只需坐守山城,尼子軍縱是真有十萬也無甚可怕!”說了半天,此人是山名家那一派的豪族,無怪不從星賀光重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