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著戰局逐漸往有利的方向展開,獲勝可以預見,僅僅是時間問題罷了。
觀戰的諸多豪族,看見星賀光重原本皺緊的眉頭,慢慢開始緩和,便有人著指向浦上國宗那邊道:“刑部少輔,浦上軍支持不住,想要突圍了。”
星賀光重沒有立刻回應,又看了一會兒方道:“傳令下去,縱浦上軍熊襲備自去,集結兵馬圍困浦上軍主力。”
諸多豪族一驚,不解道:“這是為何,將敵軍大將一齊困住實屬不易,怎可輕易放其歸去?”
星賀光重搖搖頭,言道:“浦上此來之軍皆精銳,旗本銳利而足輕耐戰,當下我方雖取優勢,卻并不能兼顧。若欲完全擊潰一部,當有所舍棄。倘若貪心不足,到頭來只怕兩邊都留不住。”
宇喜多直家在旁聽聞,不由暗自點頭,心道這位百足眾的大將倒也非是個只知突陣拼殺的莽夫。對方的話語,甚合兵家中的穩中求勝之議。
臨陣交鋒,戰況越是激烈,越要懂得取舍權重,熊襲備雖銳,但卻不及浦上國秀這位播磨宿老萬一。
宇喜多直家想了想,開口進言道:“刑部少輔所言甚是,不過熊襲備也不能這么輕易放過,可派追兵銜殺在后。若能有所斬獲,固然大喜,如無所得便布置防守,自此或可高枕無虞。”
浦上軍仍有數百人在外,未受圍困,雖然播磨赤松黨還停駐邊境之地,可誰也不敢說有沒有暗中潛行而來,所以必要的防備,還是需要布置的。
星賀光重自無不可,隨即便吩咐人手下傳令,讓市部堪二郎帶兵追擊,與候在外圍的蘆田秀家等隊依策行事。
正如星賀光重所言,浦上國秀手下的足輕確實耐戰。
區區千人面對數倍的敵軍圍攻,依舊不落下風,反而不斷組織反擊,向外突圍。也虧得原田貞佐、馬場職家、岸本惣次郎等人率隊,拼死力戰,方不至于為其沖破。
浦上國宗不明叔父浦上國秀形勢,但手下傷亡甚眾,又疲憊不堪,再戰下去,絕非上計,只能收拾傷員,下令撤離。
因星賀光重有令,故熊襲備很快便突出而去。市部堪二郎受令帶領千人佯裝追擊,實則占據各處險要,布置兵馬,與蘆田秀家聯手結陣,以防浦上軍回援。
除卻本陣留守的三百人外,其余兵馬全都圍攻浦上國秀。
此時浦上軍的武備奉行,兼領目付官的長船宗光已經戰死督戰之列,日笠賴房也負傷累累,浦上國秀眼見敵軍越殺越多,自覺不妙,亦尋機退卻。
“星賀光重小兒蓄謀已久,不可戀戰!大人先走,賴房愿為殿軍斷后,以死來報還大人昔日回護的恩情!”日笠賴房兜鍪被擊落,染血的須發皆張,奮力疾呼。說間,一把扯破浦上國秀所披赤錦陣羽織,覆于己身。
以黑灰軍裳為主的亂陣中,這件鮮紅的陣羽織極為刺眼,亂兵不識浦上國秀面目,便只道披紅袍者為其人,如今全都朝日笠賴房攻去。
“大人快走,莫要我等今日白白而死!”日笠賴房不顧傷勢,挺矛當先廝殺,引著百余死兵,拼命抵抗住豺狼般上涌的敵兵,目眥欲裂。
他這支死兵武備精良,驍勇剽悍,絲毫不輸于熊襲備,沖至敵軍陣內,連砍帶剁,將陣前指揮的豪族當場斬殺,猝不及防地美作軍遮掩不住,又失去指揮,刀斧加身中,護不住性命。
這些舍生忘死的義士,硬是將密不透風的包圍打出一條縫隙。
事已至此,浦上國秀別無選擇,這位老將精確地判斷出美作軍所布疑兵的位置,由幾員驍勇家臣帶領,向外突圍,所過之處伏兵紛紛躲避,原本鐵桶也似的包圍,此時竟開始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