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近兒玉黨本陣,伊達政衡激勵左右:“斬獲宇喜多直家首級者重重有賞!”麾軍橫沖,還未殺至轅門處,忽聽一聲鐵炮銃響,兒玉黨營內原本埋伏許久的兵馬,聞令而動,喊殺聲震耳欲聾。
還不及反應過來發生何事,營內矢石齊發,密集如雨,當前的伊達政衡前隊的兵卒,如割稻麥似的,倒下一大片。
“不好,有詐!”伊達政衡面色大變,明白自家中了埋伏。前方先手隊沖營兵卒一陣大亂,不少人都調頭向后敗退,與仍舊想要往前拼殺的后陣擠在一處,場面狼藉不堪。
他見到自家謀劃的夜襲,竟然就這樣快要功虧一簣,當下親自引兵迎戰。
原本往后敗退的伊達軍見家督親自上陣,士氣大振,當下鼓勇轉身繼續廝殺。
伊達政衡奮不顧身,披掛赤漆涂側五枚胴大鎧,挾槍持刀,身先士卒,接連討取數名帶隊追擊而出兒玉黨武士,叱咤厲色,僅帶十余馬迴眾,硬生生地將宇喜多軍的合圍埋伏殺出一道破口。
負責左側防備的兵卒,大約猜測出了敵軍想要突圍的企圖,連忙搖旗呼應,請求附近友軍。同時豎支起拒馬楯,阻攔道路,組織了些弓箭手,躲在在拒馬后面射箭殺敵。
其中一人,箭術甚為精湛,拉強弓、開硬箭,連連射落兩三名伊達軍的馬迴眾,讓伊達軍突圍的勢頭不由一沮。
伊達政衡悶聲不語,縱馬撞翻一名躲閃不及的敵兵,順勢將手中長槍送入對方的胸口,因而空門大開,那名強弓手雖不認識敵軍主將,但亦猜出絕非尋常武士,此刻窺覷機會,暗地拈弓搭箭,一箭射去,直奔對方未帶鐵額的面門而去。
伊達政衡下意識的矮身躲避,剛好將額頭的位置讓給了左眼,懾人地寒芒閃瞬而逝,隨即一陣刺骨錐心的劇痛,讓他險些當場昏厥墜馬。
伊達政衡饒是再悍勇,也不能眼中帶箭沖殺,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甩擲長刀砍倒一名敵兵,伸手去拔箭矢,因用力過猛,竟連著眼珠一并拔了出來,殘缺左眼的面孔,血流如注,讓他得整張面孔顯得異常猙獰恐怖。
“哈…哈…”伊達政衡痛吼數聲,心中發狠,竟將眼目納于口中生吞入腹:“不講武德,暗箭傷人的懦夫,今你取我一眼目,自當拿命來還!”仍復挺槍縱馬,直取那名偷襲自家之人,那名強弓手倉惶奔逃,早被一槍搠透面門,死于馬下。
兩邊兒玉黨兵卒見者,無不駭然潰散。伊達政衡身負重傷無法久戰,既殺仇敵,於是縱騎便回。
此時長船貞親看見旗語,帶兵趕來堵截,戶川通安、角南隼人、馬場職家等人又引伏兵從后方攻襲,麾軍齊上,伊達軍招架不住,各隊兵卒開始四散潰逃。
二階堂信弘見頹勢無法逆轉,趕忙救護住重傷的家督,簇擁著他往甲籠城的方向,奪路而逃,留下野山益朝帶領本隊徐徐斷后。
前后夾擊之下,伊達政衡帶來夜襲的軍勢大敗潰散,殺傷無算,粟井晴正引使幡騎銜尾追殺,一路逐攆潰兵到得甲籠城下方回。
負責殿軍斷后的野山益朝也被生擒活捉,與十幾名力盡被俘的伊達家武士讓人捆綁結實后,推搡押至宇喜多直家面前,
宇喜多直家端坐中軍本陣大帳之內,周圍殘席尚未撤去,和藹言道:“宮內大輔乃我軍貴客,你等怎可如此無禮,還不趕緊與我快快松綁。”
野山益朝本來因中了埋伏,心中驚怒憤恨,現在聽到這樣帶有譏諷的話語,頓覺羞愧難當:“此回落敗,實在是在下不自量力,出言蠱惑家督暗中行此不軌行徑,才有今夜之敗,和泉守若要怪罪,還請只誅殺益朝一人,務要牽連無辜。”
宇喜多直家笑道:“宮內大輔言重了,些許嫌隙何足掛齒?還請回去轉告伊達遠江守,諸事還請以和為貴。”言畢,也不管野山益朝作何感想,當下便揮揮手,讓人將這失魂落魄的十余人扭送出營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