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職家親率一支百余人的惡黨,自陣內輕脫殺出。他們猛沖進伊達軍后方正在支援攻勢的投石兵隊列中,拔刀猛砍劈殺起來,在掀起一道血染的風浪后,這些惡黨又沖向伊達家郎黨的側后,那些倉促無備的私兵們遭遇這一重創,紛紛慘呼悲號起來。
被沖散陣列的伊達郎黨在友軍的救援下,迅速退兵后撤,在傳遍戰場喝令下開始撤退,兩名伊達氏一門眾分別帶領著最精銳的旗本,好不容易勉強抵擋住馬場職家的決死沖殺。
負責遮護右翼的是戶川通安,他部下武備最為簡陋,基本都是長槍為主,別說具足甲衣,便連刀斧都少,因此只是一味的讓手下的雜兵們聚眾相斗。
岸本惣次郎帶目付隊在后監陣,虎視眈眈,倒也不用太過於擔憂會突然敗潰。
宇喜多直家勒馬觀陣,戰局一目了然,從雙方的態勢上看,眼下雖然還算勢均力敵,但伊達軍內老弱太多,必不能持久力戰,潰敗而去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更關心的是配下這三個勢手隊戰力高下,心中略作評價:長船貞親隊自不用多說,是兒玉黨內柱石,無論兵卒素質還是武備都為精良,士氣也旺盛。
馬場職家隊內兵卒本身并沒有收到演訓,但因精擅武藝,且在馬場職家這員勇將的帶領下,反倒是諸隊內最占優勢,若能好生約束行伍,定能更強三分。
只有戶川通安那邊略顯不足,在與伊達軍的廝殺中反復爭奪,勉強不落下風。
不過這跟也和他所領全都是雜兵,難當敵軍鋒銳有關。不過他本就沉穩,始終據守不出,讓野山益朝數次擇兵突陣都未成功,如此這般,兒玉黨陣營,穩如磐石。
眼見部眾逐漸落得頹勢,伊達政衡也非猜不到對方想要拖垮自家。想要將軍勢拽出,但豪族合戰,想來是一鼓作氣,全軍壓上。
因缺乏建制指揮,麾下武士互相間又少合力,如今戰事僵持不下,他除了將郎黨隊再次增派上去外,再無他法,勝負如何,只能在焦慮等待。
兒玉黨卻游刃有余,長船貞親尤其擅長散陣卻敵,并按照陣勢進退的不同程度,論調第三陣的幡持隊上前替換作戰,這般輪替休整,極大地保證了己軍兵卒不會疲憊竭力,同時也控住不會因突然死傷太多,導致兵卒潰敗。
鏖戰時久,伊達軍不可避免出現未得軍令便擅退的情況,因此導致軍心更加浮動,場面混亂不堪,若非宇喜多直家嚴令不得妄動,說不得兒玉黨此刻發動反擊,當場就能再將來犯之敵擊退。
伊達政衡暴躁不已,他這邊騎馬隊眾多,他倒是寧可兒玉黨出離拒馬追殺,好給他趁機沖陣,縱然可能會傷亡增大,也比現在這樣空負勇武,卻無處施展要來得更好。
實際上,他已經失去對整個軍勢的控制,現在無非是不甘敗退,所以才不肯發令撤兵,萬一對方輕敵出擊,未必不能反敗為勝。
伊達政衡悵然間,忽有一騎奔馳,馬上人見到家督,滾鞍而下,嚎啕哭訴道:“遠江守,有賊偷襲甲籠城,我等抵擋不住,莊園已被敵軍縱火焚毀了。”
伊達政衡額頭青筋暴突,左眼傷口處頓覺刺痛劇烈,在馬上晃了晃,幾乎要栽落墜地,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抬眼望向甲籠城那邊兒,果見黑煙騰空。
他自率兵馬與兒玉黨決死,城內所留不過些老弱病殘,來報之人乃是自己的親信家臣,必然不會謊報軍情。
氣悶之下,不由仰天大叫一聲:“好個土賊!宇喜多直家此后我與你不死不休!”卻是無心再戰,當機立斷,將家臣郎黨全部召回,拔馬而去。
那焚城之人,便是岡家利與粟井晴正,他們兩個早先便帶兵埋伏於甲籠城外,待伊達政衡遠去,即開始發動突襲。
甲籠城再堅固,沒有兵馬駐守也是無從防備,城內老弱四散奔逃,諾大城砦瞬間就被占領。
岡家利帶兵劫掠一番后,便縱火焚毀,連伊達政衡在御館內的十幾名妻妾也一并付之一炬。
家督既逃,本來就士氣低落的伊達軍很快就被逐個擊破,便如泄洪山崩一般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