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喜多直家一番長篇大論,刻意淡化自家先前所做的惡行,反而著重深化莊氏的對備中國內百姓的橫征暴斂,對尼子家的軟弱無能,唯喏屈膝。
最后又以凈土門徒的身份,來煽動起眾人對於亂世的仇恨,和對安樂凈土的渴望,頓時引發了城上足輕的響應,紛紛舉兵,高呼萬勝。
宇喜多直家振臂一揚,幾名旗本武士立刻就從棚戶內,抬出來大箱錢財,咣當一聲,重重砸在城墻之上,掀開蓋子來看,盡是金砂銀錠,原本有些昏暗的城頭,登時晃人眼目。
轉望左右:“最多入夜,敵軍就會大舉攻山。本渠帥需要百名勇士,出陣逆戰,可有凈土弟子愿為開辟凈土,奮身成佛?”
幾名虔信一向佛法的武士、足輕,馬上跨步而出。有人出面帶頭,又見如此多的錢財,眾兵卒踴躍奔前,唯恐落后。瞬息之間,百人立得。
“將我馬印大旗,掛於北門城樓。”宇喜多直家哈哈大笑,說話間豪氣干云,意縱霄漢,“昔日賴朝公得橫山十八騎,便可盡取關東一十五州節度,而今我有忠義勇士百人,豈會懼怯莊氏為首的一干手下敗將!敵軍雖眾,於我看來不過土雞瓦犬。今日大戰,本渠帥盡可以斷言,不戰已勝。”
他借著馬場職家激勵士氣的言語,再次鼓壯一番聲勢,將敵軍散播的謠言壓了下去。
眼看著備中軍落入絕處,一步步踏進死地,心頭的滋味難以對人言說。戰勝以后,天下當很快便會知曉宇喜多氏的武名。
備中軍的速度,遠比宇喜多直家猜想的快上很多,剛過晌午,第一波大舉攻勢就展開了。
投石車、木發砲兩種攻城器械,推上山坡,順序發射。最大的一座木架投石機,需要二十多人操作,拋擲出去的石塊大如車輪,飛躍於外二百步遠,悶響震動,大部分石塊還是落入山道處的壁壘內,翻滾墜落其中。
各隊守兵紛紛蜷縮起身子,躲避到壁壘后,這些壁壘經過數次加固,已經很解釋,前兩日清水宗長率兵拼盡全力,不知付出多少傷亡,才摧垮北門外的兩處壁壘。
為了保險起見,各隊守軍又依令在壁壘后面,豎立起排叉木,用粗繩捆綁在一處,仿佛柵欄模樣,向內用斜木樁在地上,作為支撐。
這樣,可以將石彈的威力降到最低。
宇喜多直家命守軍,將城內木發砲拖拽上城頭,分給石塊,甩發還擊,不過跟備中軍發射的石彈相比,兒玉黨這邊只能仍些小塊石頭,聊勝于無。
戶川通安處理完事務,快步過來道:“和泉守,這樣不是辦法,備中軍砲石太猛,咱們的木發砲又不經用,弓箭手還少,沒法阻攔他往上進兵。要不要先將最外圍的守兵撤回?”
“外圍壁壘雖矮,但只要防守得力,仍舊能夠阻攔住敵軍一陣,給后面的守軍部署,爭取時間。穩妥為上,讓他們繼續固守本壘防守就行。”
話音未落,備中軍推出十幾輛甲籠車,舉在頭頂上,每一座城門處,都是兩三輛連成一串,緩緩向山上的壁壘處壓去。大批足輕蜂擁在后,呼喊殺來。
山道上堆放的亂石、拒馬樁給這些甲籠車的移動,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后方的足輕只能從兩側縫隙,擠身前面情理,長楯手拼死抵抗飛石、滾木;后方手持大斧的壯勇劈砍鑿挖,將通道陸續情理出來。甲籠車、丈弓車順著通道緩緩推進。
植木藤資雖然武名一般,但在匠作一道頗有天賦,尤其擅長打造各類攻防器械。
這丈弓車就是他從《東鑒》書中記載,嘗試復原出來的一種攻城兵器,推車之上放有一架丈長的巨弓,可射斧槍於百丈開外,穿木裂石,狙殺騎馬,配合上絞盤鉤鎖的話,還可以拉拽城墻。
尼子晴久攻打美作國時,特意將他召去做了專門打造攻城器械的武備奉行,若非心系備中國安穩,極力推脫的話,現在當時在備后國內協助尼子軍追討毛利元就。
備中兵還未殺近壁壘,弓箭手先行居前,箭矢如蝗,和高處的兒玉黨互相對射。
宇喜多直家令木發砲調整射程,重點打擊北門壁壘下備中軍、甲籠車,以及在推車上搭設丈寬巨弓的古怪器械。
連著幾天下雨,山道坑洼都有積水,地上凈是污泥。石塊落地,往往濺得周圍備中軍足輕滿身一臉都是泥水,不小心瞇了眼睛,稍一慌亂,立刻被覷見空隙的守軍張弓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