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聲聲,酒香四溢。燈燭高燃,映襯的諸人面上影影綽綽,推杯勸盞,共敘言歡。看起來個個笑容滿面,內心中,人人各有所思。
就目前形勢,看似尼子包圍網勢如泰山壓頂,可真論教起來,不過爾爾罷了。
各家大名皆有心思,另外亦有敵手,相互提防警惕,想要一齊發兵圍攻尼子家,千難萬難。
宇喜多直家思忖盤算,如何想辦法推諉即將傳來的軍令,看了眼坐在僻靜角落里的兒島直光,心中略微有了應對之策。
這邊講過西國各家大名和豪族之間的近況,那邊花房正幸開始問天下形勢。
他自認胸懷大志,又確有旁人難及的勇力才干,非常清楚西國偏僻貧陋,近畿、關東才是天下重鎮所在。
自古從未曾聞有統西國而臨天下者,平氏雖然起家于安藝,但根基卻是在近畿、房總。
源賴朝得坂東而立鐮倉幕府,傳於后世;室町幕府雖然有兵敗遠竄鎮西的舊恥,心腹御家人卻仍舊牢牢的控制著東海道和關東諸州,這才是最終能夠擊敗南朝的根本原因。
未來若是真有人能立鼎革新,再造棟梁的天下人,多半也是要從近畿、關東兩地興起才可。是以花房正幸對這兩處的大名,也很是關注,開口問道:“東海今川氏,中山大人可知其近況?”
分發告身時,宇喜多直家給中山信正介紹過花房正幸等人。
中山信正知道他是兒玉黨從海上招徠的同伙,兵強馬壯,不敢輕視,說話間多了點客氣,笑道:“梅岳承芳不過一僧賊耳。雖踞東海,難改小人本性。如貧民而驟富,猴沐衣冠也似。驕侈淫泆,又不自量力,假借上洛為名,近年來屢屢寇犯三河、尾張邊境,且不要說其人不過虛張聲勢,縱然真得領那幾萬東海農兵上洛京都,也斷然不會是三好大夫的對手。”
“為奪領國,不惜行小人行徑,先是從松平一門孤兒寡母手中,搶取東三河,又唆使宗家內亂,竊據吉良氏的基業,結果出陣尾張國正面合戰,多年反倒是屢戰屢敗,小豆坂慘敗更是為天下笑柄。再加上散布什么‘足利絕嗣吉良繼,吉良絕嗣今川繼’的大逆不道之言。當年花倉奪位之勇,早已不復矣。”
今川義元雄踞三國,號為“東海道第一弓取”,治下戶眾民富,兼有鹽鐵之利,江尻地方的清水港更是東國至京都、難波的交通要津。
今川義元加強國內治安,保護沿岸的町宿、商人;又選派奉行吏發展沿海地帶的制鹽業,開發安倍內地的金礦。
可以說,由于這些政策,使得今川氏的名望和勢力大為擴張,以至于遠在西國的宇喜多直家都聽說過,駿府城下町宿的繁榮。
中山信正如此貶低,自然是因為浦上家素來奉行奉幕府而遠外藩的政策。
當然這里的親幕府并非是指支持足利公方,而是指支配近畿的有力大名。
現在三好長慶號稱京都副王,把持幕政,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在明白僅憑一己之力,絕難以抵抗尼子家后。
浦上宗景立刻遣使上洛,請求名義上的臣從附屬,以來換取道義上的支持,借助幕府冊封為依靠,來強化對于領國的支配權,以此來團結國人眾,好來對抗尼子家。
今川義元散播箴言,鼓噪聲勢說要上洛京都,匡扶幕府的大話,落在浦上家君臣的眼中自然是貽笑大方,不自量力的典范。
宇喜多直家也對天下局勢感興趣,問道:“我聽聞現任的尾張國主織田信長行止傾奇怪異,有佐佐木公的婆娑羅遺風,常被郡人稱為愚奇武者;但聽聞其岳父齋藤道三卻是對其稱贊有佳,大為欣賞,曾于家中重臣言說‘嗚呼!我兒只配為上總介(織田信長)拉馬為奴矣!’不知真也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