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喜多直家將眾人送出御館大門,各人紛紛上馬,告辭自回。
在軍議會上一直旁聽的山縣昌政,沒有回自己在暫住的居所,在城內的街巷內閑逛了一陣,同順路的諸人說自己約了相好的賣酒娘子,要去居酒屋小酌幾杯,便就在眾人戲謔的笑罵聲中,告辭離去。
只不過這位風流瀟灑的文化人,卻沒有似方才所說去居酒屋內找什么年輕貌美的酒娘,而是趁著夜色,偷偷摸摸進了中山信正的居館中。中山信正、島村景信、宇喜多廣維三人等他多時了。
中山信正到經山城沒多久,他們就勾結在了一處。只是來往隱秘低調,沒被別人知曉。
中山信正來了月於,宇喜多直家表面恭順、客氣,實際上卻是對他提防甚嚴。
明石景季作為油滑老吏,將手中的戶籍、田畝、軍役、倉稟等賬冊,提前就從城內的官廳,轉移到了宇喜多直家的御館內鎖藏,擺明了不肯交出,讓他很是惱火。
如果說明石景季,看來大家都是浦上家臣的份上,做得還留些余地的話,那石川久智作為賀陽郡旗頭,可就沒有這么客氣了。
宇喜多廣維帶人前去位于中經山上的吉備彥津大神社的當天,就被一大幫“聞訊”趕來的“虔誠百姓”,直接給武力驅趕了回去,根本不讓來人踏進山前的鳥居半步。
宇喜多廣維無奈,只能狼狽的退回城中,中山信正三番兩次找上自己的賢婿,多次質問、催促,全都沒奈何。
不提正事時,宇喜多直家必然恭敬有禮,口稱岳丈大人在上,小婿在下;一提正事,說不了三句,堂外定然有人來報急事,隨后就拱手出去,請他稍等片刻,而后就是一去不回。
問起來,廊外的綏兵不是回“軍中急事”,就是道“海上倭寇來人”。他索性拉下臉來,幾次賴著不走。
結果,宇喜多直家要么一晚上不露面;要么夜半歸來,跟人喝得醉醺醺,甚么也談不了。
開始,中山信正還沒多想。到手的權力,誰也不愿放出,人之常情。慢慢的,他覺得不對勁。招攬的海賊越來越多;擄掠來的人口越來越多;大批大批的刀槍箭矢,一車一車地從冶煉町拉出。
宇喜多直家拉出的架勢,分明是在拼盡全力招兵買馬,擴充軍勢。難道他看出了什么不成?
長船貞親三人分析的很對,浦上宗景現在的處境絕不算好,故而就想要來指派宇喜多直家率軍前去美作國,替自己擋住尼子軍,好來為備前國爭取休養生息的時間。
中山信正的任務,就是過來先接收東備中三郡,然后再設法威逼利誘,必要時可以拿兒玉黨諸將的家眷、親族為人質要挾。
宇喜多直家要是看出了此中玄虛,真個招攬兩萬大軍,那浦上宗景手中的就算握著人質,也是不敢輕舉妄動,以免玉石俱焚。
人心叵測難猜,宇喜多直家雖然這十年來克盡忠節,但畢竟宇喜多能家死在浦上宗景等人手中,誰敢說逼迫過甚,他不會打著替祖父報仇起兵,聯合浦上政宗一起夾擊高天神城。
又或者,干脆來個一拍兩散,從此宣布脫離浦上宗景的配下,據地三郡,自立為一方大名。
不管哪一種可能,都是件棘手麻煩的事情。
如果宇喜多直家真的暗地里另有打算,他這個岳父的安危就難說的很,中山信正可不信對方會看在自己女兒的情面上,饒過自己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