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郡鄉內的町宿場都因為戰亂,遭到嚴重破壞。雖然兒玉黨抄略大座商家中,繳獲錢糧甚多,動輒以數百上千計算。
可這些辜榷財利的豪商家破人亡,帶來的卻是地方商戶凋零,山陽道戰火四起,同樣隔絕了商隊的通道。
瀨戶內海的水道雖然更加繁茂,但因為淡路水軍封鎖明石海峽,以及兒玉黨原先無差別的洗劫過往船隊,嚇得豪商們要么停留在堺町交易,要么就是走土佐水道,繞路前往九州,總之是不愿意跟鹽飽水軍接洽。
宇喜多直家扣押小西隆佐的原因,正在于此,武力并非萬能。各郡原本座商囤積的貨物,在亂兵過后,實際上大都掌握在了搶掠足輕和經山城的倉稟內。
倉稟的可以直接拿出來分配販賣,足輕手里面的可以設法平價,甚至低價收攏過來,分給奉行發賣。
一時半會,也許不會出現問題。時間久了,沒有進項,只有無休止的支出,必定要出大亂子。
各家大名都說要自耕自足,但還真沒有那家勢力,可以做到無有所求,無有所出。
石川久智正襟危坐:“如今南備中代官所司,西接山陽街道,南臨瀨戶內海,本該是四方通衢捷徑,但卻是因為外力導致商旅停滯。論及處境方面,實已淪為閉塞之地。好在海邊有鹽場,不至于連鹽鹵都要受制于人,可其他的貨物呢?”
“就不說別的,單只布匹這一條,為全軍兵卒趕制單衣,就已經將四郡搜刮一空,尤嫌不足。近萬俘虜而來的百姓,不少人還是衣不蔽體。好在不是冬天,否則光是凍也要凍死不少人,去年冬天雖然勉強硬挨了過去,可今天冬日若是尋不得布匹、棉絮,后果簡直不敢想像。”
“是以商榷根本,在于招徠外商,供我所缺。”
“如何招之?”宇喜多直家深以為然,雖然皆言士農工商,商賈為四業最賤,但實際上卻是士商工農,耕地種田的農夫才最為卑賤,受到的剝削也是最多。
休說能夠呼風喚雨,操縱一道列國米價貨物,自由出入幕府,結交權貴大名的豪商巨賈,就是尋常町內商販的日子,也是要比普通百姓強上太多。
當世爭鋒,首重在于兵糧,其次就是以商榷為主,軍勢都要放在后面,歸根結底,錢糧才是行軍打仗的根本所在。
“商以逐利,許諾以重利,其必定熙熙而來。和泉守號令鹽飽水軍,掌控瀨戶內海通衢所在,只要能夠恢復道意公時的策略‘靜謐波濤,裁撤關所’,派遣水軍巡護航道,驅逐流竄倭寇。商道暢通,而本家也可以下津井的町湊為本,效仿今川氏、六角氏兩家的善政。”
花房正幸說道:“凡我民用所需,免其入市半稅,廢除本地座商的壟斷特權,禮敬四方游商,待為上賓,除細作以外,一律不得扣留、為難,以求樂市樂座。”
“不過,民財有終究有數。貫高為本,當嚴格防止錢財外流。因此對待前來的商人,要進行甄別。鼓勵糧食、布匹這類必須品輸入的同時,也應當嚴格禁止奢侈之風流入、非軍用、民用必須之物,想要在我南備中代官所司治下販賣,一律課以重稅,同時想法對外銷售本家采獲的鹿皮、木材、山茶、玉石、太刀、瓷器等物。”
以上諸多貨物,都是備中國內的土產,尤其是清江莊鍛造的太刀,雖然不如備前長船派有名,但在九州武士之間還是很有市場。
宇喜多直家沉吟片刻,權衡此中利弊,想要讓鹽飽水軍全面停止倭寇活動,可不是一句話就能夠做到的事情,其中牽扯利益太深。
但最后還是艱難的點頭:“此事可以,但裁并關所之事,還需從長計議,待同水軍各家船頭商議后再做定奪。”島民多半都指望這些關所賴以謀生,不能裁撤太多,還要做到雨露均沾才能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