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上宗次坐在宇喜多直家對面,端起酒盞過來,笑道:“怎么?和泉守久處備中,難道還學會了些風雅事不成?這些尋常女子難入眼了么?”說著瞥向殿內的幾個小姓,以為宇喜多直家在備中國這段時日,喜好上了眾道。
這也無怪他多想,早在乙子莊的時候,就有流言傳出他跟岡清三郎乃是戀人的關系,日夜纏綿一處,因而才冷落了高橋夫人。
在備中國站穩腳跟后,第一時間接去經山城的舊人里面,就有岡氏一族,宇喜多直家本意是想為老夫人頤養天年,但落在旁人眼中大抵就是貪戀男色的表現。
宇喜多直家忙起身,道:“卻是酒水喝得急,實在有些醉了。”
浦上宗次道:“豈有此理,看我這故舊端酒過來,你就裝醉推脫。”故作不悅,哼哼兩聲,“不實誠!為人當真不實誠!”
宇喜多直家連連擺手,浦上宗景出面勸了兩句,好歹大碗換回來了小杯,又是三杯。
浦上宗次下去,殿上諸人排著隊,一個個接著上來。十幾個人,三四十杯,宇喜多直家即便再有海量,也生受不住。
剩下最后幾人,浦上宗景又出面回護,幫著他給攔了下來,道:“三郎一路上鞍馬勞頓,你們且都讓著點,來日方長,還怕沒有再聚的機會不成。”
酒水這東西,喝得越多,后勁越大。宇喜多直家感覺胸口一陣翻江倒海,心知自己醉了,晃晃悠悠,拿眼看去,之間得面前一雙,容貌似曾相識,辨認半晌,瞧出是大田原長時,他笑道:“武、武藏守,你我同來,為何還向我敬酒啊?”
大田原長時道:“早先我家中親族多有亡在播磨,和泉守設計除掉浦上國宗,替我大田原一族報得大仇,一直沒得表示感謝,趁今天這個機會,暫借主公的美酒,聊表謝意。”說罷,一飲而盡。
他媽的,浦上國宗當年怎么沒連你也一并弄死,留在了這處作妖。
宇喜多直家醉是醉,心中存著疑慮,藏了三分清明,浦上國宗性情雖然強橫,播磨、備前、美作三國內的豪族大多都在對方手下吃過大虧,可得他恩惠照應的人也不再少數。
大田原長時當眾說他害死了浦上國宗,明日肯定要被有心人傳得沸沸揚揚,他好不容易拉攏的那些備前豪族,說不得就會因此心生猶豫,自散離去,不用說這肯定是浦上宗景在敲打自己,讓他不要把手伸得太長。
宇喜多直家也不答話,胡亂伸手往案幾上摸酒杯,一個不小心,碰翻了碗盞,那伺候的侍女慌忙拾起酒杯,放入他手中。
宇喜多直家隨手搭在她的肩膀,站穩了腳,道:“主公言說我客氣,我看武藏守你才是客氣……同飲、同飲酒。”手腕不住抖動,還未等入口就先灑落大半出去,剩下那些不少也是順著脖頸流進懷里。
他的席位和浦上宗景相鄰,浦上宗景一直注意他,此時說道:“三郎你久未回高天神城,原先也沒個合適館邸。大田原武藏守家中正好寬敞,你今回來高天神城,不妨就先寄居在武藏守家中,你看如何?”
這是光明正大的派人監視來了,宇喜多直家道:“主公厚愛,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搖搖晃晃想要給浦上宗景行禮,蹣跚兩步,醉眼昏花,終于立不住,跌倒地上。
正倒在侍女身上,縷縷淡香襲來,他翻身想要起來,借勢一伸腿,踢翻了案幾,撞爛酒壇。酒杯、菜碟掉下,摔到地上,噼噼啪啪響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