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數月內,長不過一年,三方內亂必見分曉,塵埃一落地,倘若尼子家大獲全勝,就再沒了轉圜的余地。
值此關鍵時刻,宇喜多直家怎么能夠坐得住,怎能不參與進來?還是長船貞親的那句話:“有軍陣,就有變數;能參與,就有機會。”
變數從哪里來?機會從哪里來?一則實力,二則縱橫。他的立場很明確,表面上緊緊依附浦上宗景。
目前能找到的靠山,也就只有浦上宗景,況且放眼山陽道內便是他的實力最強,地位最高;私下里,浦上政宗、尼子誠久不會不設法拉攏他,還是個未知數。
他的原則:不主動、不拒絕,把自己當作可居的奇貨,怎么說他有十萬石之地,號稱兩萬軍勢。
由此,得喘息的機會為第一;鞏固自己在山陽道的地位、找盟友為第二;甚至,他還有借此解決些內部困難的奢望。并非不可以做到,他對此早已經有所安排,只等著有心人中計,現在無非是看各人的手段罷了。
高天神城寬敞的街道,皆為混凝碎石的夯筑,馬蹄踩在上邊,嗒嗒脆響。他騎在馬上,回憶剛才的議事。
尼子晴久主力在石見國附近,浦上宗景少了層敵軍來援的重壓,備前國內同樣苦戰一年多了。
一直空耗糧餉,久戰無功,他拖到現在,也該到徹底平定國內的時候。
再等下去,天一冷,仗就難打了。聽其口風,攻打松田家的可能性最大。雖與他的判斷相同,其中的變數不能不多加考慮。
大田原長時不慌不忙,騎著馬在前邊晃晃悠悠,鄧舍耐了性子隨在一側,構思給長船貞親的信該如何去寫。關鐸給他千套胴丸甲,正好順道乙子莊給守軍送去,至于撤軍眼下倒是不急。
繞了小半個山城,走回到他所住的街道。上午出去時,時間緊促,沒細細觀看。這會兒發現整條街道不長,住了十來戶人家,每座府邸前,都有幾個戴笠持槍的足輕站崗,看其館邸規模,其中住的盡是軍中萬戶以上的軍官。
大田原長時因為是后來投奔的家臣,宅子處在后面,一路上不少站崗的足輕偷偷打量著他,竊竊私語。
不少人都聽說過宇喜多直家的名聲,看著過去至多算是個足輕大將的武士,一下子成了割據半國大名,別說山陽道,整個天下也是相當罕見。
粟井晴正很不滿,這幫人在這看耍山猴兒呢?騎在馬上,兇狠地逼視他們,國富貞次和岡清三郎兩個,則是帶著人緊隨其后,絲毫不趕放松。
宇喜多直家倒不介意,微笑著對這些個足輕一一點頭。
到的街巷末尾,抬頭看見,浦上宗景速度挺快,在大田原長時的館邸旁邊,騰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宅院,門口已經掛上宇喜多氏的家紋,他帶來的十幾個旗本都換了住處。
還沒到了館門口,站崗的旗本就殷勤跑過來,牽馬的牽馬、開門的開門,其中一名武士道:“主公,上午你才出門,就來了個女的,求見于您。”
“女的?”宇喜多直家跳下馬,隨手把馬鞭扔給岡清三郎,問道:“人呢?”
“府里等著呢。小人請她先回,不愿走,說是浦上大夫叫她來的,等著聽主公您發遣。”
昨夜送個侍女,今天又來個女的。后天會不會再搭個藝伎過來?宇喜多直家拉攏手下武士,常用此招,見慣不怪,點點頭表示知道。那武士湊前問道:“主公要見她么?”
雖是浦上宗景送來的,就如禮物、貨品一般,你送來,我收下,就足夠了,見還是不見,不急于一時。
宇喜多直家有別事要辦,暫時沒有興趣,道:“叫她等著吧,先安排地方住下。”
大田原長時已經到了自家門口,翻身下得馬來,拱了拱手,道:“和泉守,我先行一步。”宇喜多直家忙回禮,道:“武藏守請去,快到中午了,若不介意我帶人再去叨擾一回。”
大田原長時答應聲,讓仆役替自己牽著馬,自去了。他家同樣有點事要處理,眼下離午飯還有些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