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寡人有一事一直拿不定主意,想請客卿幫忙分析下。”
“大王請講。”
“寡人眼下年事已高,自知要早立太子才是。寡人有三個兒子,三子太小,最適合繼承大位的是長子雍堅,次子雍籍。可是究竟該立誰,寡人遲遲下不了決心。雍堅是長子,可是又是庶出。按說雍籍是嫡出,該立他才是,可這孩子不如雍堅剛強威猛,怕他將來扛不住冀國。另外,”雍王看了看周圍,低聲說道,“寡人也怕雍堅上位后對其他公子不利,尤其是對雍籍。依客卿之見,寡人該立誰才好?”
“臣惶恐,太子之位豈是臣能評論的。況且臣昨日才來雍國,對雍國之事一無所知,臣不敢妄自非議。”
“客卿不必多慮,寡人既然把你單獨留下,自是想聽一聽你的意見。就是因為你對雍國不熟,沒有利益糾葛,寡人才更愿意聽聽你的看法。再說,你的智慧寡人已經見識過了,整個雍國朝臣加起來都比不上你。所以,客卿不要顧慮,但說無妨。”
“大王既然如此堅持,那臣就斗膽亂說一二。臣以為,無論立誰為太子,都要從眼下雍國的實際形勢著眼。就雍國來說,大王認為是生存重要還是擴張重要?”
“自然是生存了。”
“沒錯,雖然臣建議大王吞并北方三國,但目的并不是為了擴張雍國領土,而是為了有足夠的反制手段不被冀國打敗。如若不然,那冀國一旦掉頭向西,雍國怕是毫無招架之力。既然雍國的目的是生存,大王認為面對冀國這個強大的對手,是防守好,還是進攻好?”
“自然是防守好。”
“對,眼下的冀國是個龐然大物,冀王雄才大略,能臣武將遍布朝野,能不招惹還是盡量不要去招惹。那在大王看來,兩位公子哪個更偏向于防守?”
“雍堅過于剛強,一心想奪回河西打到冀國的河東去,顯然不適合防守。不過,這雍籍雖然適合防守,可性格太過軟弱。他和丞相一直建議要遷都,把河西之地送給冀國。寡人怕這雍國在他手里,土地都要丟完了。”
“過于剛強不行,過于軟弱自然也不可,他們兩人要是中和一下就好了。”
“可不是嘛,寡人也一直這樣想,他們兄弟倆性格怎么就那么極端。”雍王無可奈何地說道。
“臣以為,大王可考察兩位公子,看他們誰能向另一方轉變一些。比如,公子堅能否再收斂一些,不要太過激進。公子籍再剛強一些,不要太過柔弱,看誰能更接近那個剛柔的平衡點。該強硬的時候強硬,該柔弱的時候柔弱。剛柔并濟,收放自如,這才是治國之大道。”
無咎的話讓雍王茅塞頓開,“如此說來,還是雍籍更適合一些。雍堅的性格,鋒芒畢露,哪里懂得收斂?這雍籍雖說看起來軟弱,可我總覺得他骨子里有股勁在憋著。你看他今日居然也不主張遷都了,還主動請纓去領軍打仗,這讓寡人頗感意外啊。”
“或許公子籍這不叫軟弱,叫隱忍。時機不成熟就守拙求穩,時機一旦成熟就雷霆出擊。”
雍王眼前一亮,“沒錯,就是你講的隱忍。這么一說,看來還是雍籍更適合做太子,剛柔并濟,收放自如。說實話,寡人不是沒想過讓他做太子。可寡人擔心百年以后,若是他上位雍堅怕是會不服。一旦兄弟相殘,冀國再趁此機會出兵,那我雍國豈不將遭遇滅頂之災?”
“大王若是有此擔心,臣以為有兩個應對之策。其一,讓公子堅做太子,哪怕被冀國戰敗遷都,總是比兄弟相殘讓冀國趁虛而入滅國的好。大王若擔心公子堅加害公子籍,可將公子籍提前封至隴西或者河套,不要給他兵權。沒了威脅,公子堅自然也沒有加害他的必要了。”無咎這么說是想以退為進。
“這倒是個辦法,其二呢?”
“其二就是逐漸削弱公子堅的實力,同時再提高公子籍的實力,在公子籍上位前,同樣把公子堅封到隴西或河套。一來不怕公子堅起事端,二來不用擔心公子籍加害公子堅。”
“那要如何削弱雍堅又如何提高雍籍的實力呢?”
“公子堅不是意在功伐冀國嗎?就讓他的人去攻打北面三國,打下來之后再讓他的人去那里駐守。”
“看來寡人今日派司馬兌是對的,那司馬兌可是他舅舅。”
“大王今日的安排甚為高明,這立功的事無論是公子堅還是司馬將軍都樂意去。至于說說提高公子籍的實力也簡單,讓他多打仗立功就行。一方面可以通過戰爭讓他變得更剛強些,另一方面通過軍功可以提拔一些優秀的將領,實力自然就可以提高了。”
“怪不得雍籍今日主動請纓呢,想是他也有這個想法吧。”
“公子堅太過強勢,公子籍若是不抓住機會立功立威,處境怕是不太妙。所以,他這么做無論是對他還是對雍國都是好事。”
雍王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