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西山墓園的路上,高婧還在弱弱勸說老爸,回家住吧。
只是理由已經很無力了,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
老爸要選擇留守墓園,走過生命最后一段時光,和老媽一起。
這樣的想法,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改變。
也自覺自己沒有資格改變。
像老爸這樣的人,一輩子經歷了不知道多少風波,又是混江湖撈偏門的,確定了的事情,誰也說不動。
完全不講道理。
而等送他到了西山墓園后,才發現,這并非是老爸臨時起意,也并非是不切實際,而是他早就想好了,甚至早有布局。
西山墓園保衛科一個小隊長,就是他以前的兄弟,感情很好。
老爸完全可以住在這里,食宿無憂,還有伴兒。
這倒是讓高婧稍微的安心了一些。
就是病情……
其實心中也清楚,大概率是治不好的,但還是想試試,萬一出現奇跡了呢?
就算是花錢續命,那也值得啊。
然而……
“能治好嗎?”
“既然治不好,那就沒有治的意義了。”
“我寧愿被國家一槍崩了,也不想躺在醫院病床上,全身插滿管子,大小便失禁。”
“你能伺候了我,我自己受不了。”
這是老爸的原話。
高婧無言以對,只能選擇接受。
給他留了一些錢,并且和小隊長打好招呼,一旦出現什么問題,隨時給自己打電話。
又去老媽的墳上燒了柱香,緬懷一陣后,這才和楚堯離開。
……
回去的路上。
兩人都沉默著。
平心而論,這老頭,還是給楚堯帶來了相當強烈的心理沖擊。
不管他犯過什么錯,打過人,還是吃喝嫖賭,但終究內心還給自己留了一塊干凈地兒。
有這一塊地兒,這輩子就值了。
“男人可真是奇怪。”
高婧卻是不由感嘆道。
楚堯:“怎么說?”
“其實……哎……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評價,其實我爸……”
“你知道嘛,我媽剛去世時,他也還帶著別的女人回過家,也經常在外面花天酒地,浪蕩了好幾年,可現在……又表現的這么癡情。”
“男人可真奇怪,多情和癡情并存。”
楚堯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不管他之前,或者以后,睡過多少個女人,但其實心里最忘不掉的,就那一個。”
頓了頓,楚堯又補充道:
“最多倆。”
“不能再多了。”
高婧沉默了一會兒,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眼神灼灼的看著楚堯。
“一個白月光,一個朱砂痣?”
“那我是什么?”
“另一個又是誰?”
話題,忽然就從老爸轉移到楚堯身上了。
楚堯笑得很開心。
“這個問題啊,現在沒法回答,也沒資格回答,等到了你爸那個歲數,快死的時候,才叫定數。”
“這叫……蓋棺定論。”
“張愛玲是說了白月光和朱砂痣,但人錢鐘書還說呢,上了年紀的人動了愛情,就像老房子著火,不可救藥。”
“誰能保不準,上了年紀,萬一老房子著火呢?”
高婧想了想,很認可的點點頭,忽然笑了起來。
“有道理。”
“所以你還是得健身啊。”
意有所指。
看了她一眼,楚堯撇撇嘴,一腳油門踩下去,依舊是笑著開口。
“這個東西啊,男人和女人的年齡,還真是不匹配。”
“男人,十八歲發育后,荷爾蒙就一路狂飆,到三十五歲到達頂峰,然后就開始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