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覺得滿臉橫肉的裴天雷是個莽漢子,沒想到原來心中頗有謀斷。
只是這樣的反差感讓人不舒服,總覺得是他故意隱藏,示人以愚。
“我看可以。”有老者贊同,其余人也是各自點頭。四叔想了想,問道:“派誰去?”眾人又陷入了沉默。
莊外的那一位,現在看起來怎么也不像是個好說話的人,這去談判,可能就真的一去不回了。
出主意的那個裴天雷,這個時候也緊閉著嘴唇,巨大的眼睛垂下去盯著自己的腳面,好像上面雕著一本絕世秘籍。
四叔心中一嘆,傳承久遠的世家,一直沒能晉升成為千古世家,恐怕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家中擠著一堆蠹蟲,平日里附著在家族本體上吸血為生,事到臨頭卻全都畏懼無擔當,沒有人站出來為家族而戰。
他走下了圍墻:“還是我去吧。”
宋征看到圍墻上有人高喊:“宋大人切莫動了刀兵,我們有人去和您商議。”
四叔騎著馬,飛快而至,馬蹄沉重,踏在大地上,響在四叔心中,沉悶的好似六月的旱雷。
宋征紋絲不動,四叔越是靠近,越能感覺到那強大的軍陣,和頭頂山江南巡察使大印帶來的恐怖壓力。他也是老祖的修為,雖然小地方的老祖比不得京師那些強修,但境界畢竟擺在這里。
可是在這樣恐怖的壓力下,竟然感覺呼吸有些困難。
他越發覺得自己任務艱巨,真的打起來,柳家毫無勝算。他其實并不責怪柳成梁,誰的親妹妹落到這種危險境地,都會孤注一擲。
他怪的,是家中那些毫無擔當的蠹蟲們。
“宋大人。”四叔在陣前下馬,雙手抱拳禮敬。
宋征淡淡道:“此來何事?”
四叔實話實說:“大人抓了柳成菲,我柳家上下揪心,所以一時沖動,做了些出格的事情,但是大人毫發無損,是我柳家大敗,我們認輸,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您有什么要求盡管提來,我柳家傾盡家財,也一定滿足大人的要求。”
宋征皺了皺眉,注意到了四叔的說辭:“只是為了一個柳成菲?她并未犯什么大錯,過的幾日也就放出去了,你們何至于此?”
四叔不好分說,只能苦笑,幾日?足夠你做很多事情了。
宋征看了四叔的神情,大致也就猜到了原因。他從來沒有期望過自己的名聲會有多好,畢竟他是龍儀衛。
龍儀衛在整個洪武天朝臭名昭著。他可能只是比一般的龍儀衛名聲略好一點而已。口口相傳之下,往往是好的越好,差的越差。
只是“好色”這個名聲實在讓他很厭煩了。
他揮手道:“不必談什么,先將柳成梁、裴天雷叫出來,柳氏全莊閉門思過,沒有本官的命令,不得出莊。等本官查明真相,再行定罪。”
“這……”他最不愿意接受的條件,就是交出柳成梁。宋征道:“此等局面,交不交人有何區別?”
你不交,我殺進去自己抓。
四叔苦惱無比,抱拳道:“容老夫回去商量一下。”